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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家劫舍的土匪們平素里就缺女人,更是從未玩弄過如此「身份高貴」的女人,大當家的請「龐大王」一起分享福晉格格,原本就是場面話居多。既然龐梓要更「場面」,大家也不客氣,抽籤結束,龐梓與候沛豐兩人如願以償的沒抽中。運氣不錯的馬匪們到了捆綁福晉格格的測屋興致盎然的排隊槍斃。
候沛豐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融入這麼一個團伙裡頭,自打開始他就一言不發,只是老老實實的幹活。馬匪們也把候沛豐當了一個老實人。雖然不把候沛豐放在眼裡,卻也看在龐梓的面子上不去刁難他。
候沛豐知道這番子娛樂結束之後馬匪們就要滅了篝火,進入戒備與休息並存的安靜時間。他拿出一本小冊子,借著火光抓緊開始閱讀。
「由此看來,認識的過程,第一步,是開始接觸外界事情,屬於感覺的階段。第二步,是綜合感覺的材料加以整理和改造,屬於概念、判斷和推理的階段。只有感覺的材料十分豐富(不是零碎不全)和合於實際(不是錯覺),才能根據這樣的材料造出正確的概念和論理來。」
「這裡有兩個要點必須著重指明。第一個,在前面已經說過的,這裡再重複說一說,就是理性認識依賴於感性認識的問題。如果以為理性認識可以不從感性認識得來,他就是一個唯心論者。哲學史上有所謂『唯理論』一派,就是只承認理性的實在性,不承認經驗的實在性,以為只有理性靠得住,而感覺的經驗是靠不住的,這一派的錯誤在於顛倒了事實。理性的東西所以靠得住,正是由於它來源於感性,否則理性的東西就成了無源之水,無本之木,而只是主觀自生的靠不住的東西了……」
「第二是認識有待於深化,認識的感性階段有待於發展到理性階段——這就是認識論的辯證法。如果以為認識可以停頓在低級的感性階段,以為只有感性認識可靠,而理性認識是靠不住的,這便是重複了歷史上的『經驗論』的錯誤。這種理論的錯誤,在於不知道感覺材料固然是客觀外界某些真實性的反映(我這裡不來說經驗只是所謂內省體驗的那種唯心的經驗論),但它們僅是片面的和表面的東西,這種反映是不完全的,是沒有反映事物本質的。……尊重經驗而看輕理論,因而不能通觀客觀過程的全體,缺乏明確的方針,沒有遠大的前途,沾沾自喜於一得之功和一孔之見。這種人如果指導革命,就會引導革命走上碰壁的地步。」
這是候沛豐最喜歡的《實踐論》,這篇文章怎麼讀都不太容易理論聯繫實際,卻又不經意的從字裡行間產生強烈共鳴。一面讀《實踐論》,一面把當前觀察馬匪特點的工作與理論相結合。
是我感性的觀察不夠?還是我陷入了「內省體驗的那種唯心的經驗論」的困境?種種想法在「批評與自我批評」的框架內反覆衝突,沉浸在學習過程中的候沛豐根本就聽不到隔壁排隊槍斃時發出的奇奇怪怪的聲音。
龐梓同樣在學習和反思。這次聯合行動分為兩部分,以山東根據地騎兵大隊為主的正規軍,在人民黨河北情報機關的情報網支持下,給與了滿清正規軍以毀滅性的打擊。雖然不知道情報機關對滿清的滲透到底深入至何等程度。準確有效的情報讓每一次軍事襲擊都獲得巨大的成功。
對各處莊園以及對王公貴族的襲擊全部由「江湖豪傑」來承擔。豪傑們堅決反對與「官面上的人」相對時「顯了像」,所以他們抱持「殺光搶光」的行事風格。
大規模搶掠行動到了這個時候,按照馬匪的規矩,大家也該散夥了。想到這裡,龐梓忍不住從懷裡掏出一張已經磨得有些破損的紙。
這是陳克畫的一張「搶掠收益曲線圖」,還列了個「猜測理論公式」。陳克沒什麼搶掠經驗,不過他大學校長是一位著名的數學家。陳克雖然不是數學系的,但是在學校的時候也附庸風雅的在沙丁魚罐頭般的大型階梯教室中聽過這位老學者的「數學與生活」的講座。
包括陳克在內的所有同學都感觸深刻。這群門外漢們感動有餘而專業性不足的讚美是「數學就是這位老先生家的狗,讓它幹啥他幹啥。」
數學是一門很神奇的學科,它可以完全不依賴實際情況,而去描繪現實。陳克干起革命之後,才算是明白為何外國電影裡頭對數學家們的推崇。過度神話數學並不科學。不過充分利用數學則意義重大。
如果不是龐梓這些同志大多數隻掌握到了二元一次方程式,陳克其實很想給他們用微積分,二次積分,多重積分積分,用求趨勢的高等數學方法分析搶掠最優化選擇的。搶掠對象、行動路途、搬運難度、攜帶難度,這些基本參數確定之後,完全可以用數學方法對行動進行最優化合理安排。而利益風險比,也很容易就可以定量求出。
龐梓原本是從實踐角度來對待搶掠的,那些鬼畫符一樣的公式讓他有種本能的抗拒感。可理論聯繫實踐這種事情對任何行業都一樣。耐著性子聽了一番理論講解,龐梓突然發現這裡頭的道理與他長久實踐不謀而合。唯一區別只是雙方用詞不同,實踐者憑經驗尋求每次行動最大成功率,理論者靠規律指出宏觀局面下的普遍情況。
從一開始的心不甘情不願的學習,到後來自發主動的接受。龐梓甚至舉一反三的理解了軍校教育中的一段話,「戰略因為正確才能成功,戰術因為成功才能正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