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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服飾,這套衣服已經很像是滿人的服裝,何倩覺得有點明白了。看陳克的書之後,何倩就能判斷陳克是個革命黨,聯繫了陳克對自己衣服的態度,何倩現在絕對能夠確定陳克的政治傾向。
「不知何小姐想聽什麼曲子?」陳克問。
何汝明一聽登時變了臉色。哪有拋下別人的兄長直接問女性的做法。這也太不合乎禮數了。
「陳先生第一首曲子可否彈奏一下?」何倩倒也沒有太在意。
果真如她所想,陳克根本不再看她,坐在鋼琴邊就彈奏起來。樂曲很美,不過大家的心境已然不同。最先聽到這首曲子的時候,何倩還是在欣賞音樂,現在她只是在觀察陳克。
等這首彈完,陳克又彈了幾曲之後,何倩問道:「陳先生在海外學的難道是音樂?」
「我學的是化學。」
「怪不得聽家兄所說,陳先生要在京城做蜂窩煤的生意。」
陳克聽到這話,轉頭看向何倩。他突然注意到,何倩的神態很熟悉。那是一種非常堅定認真的表情,在陳克與人談判的時候,對手們往往就是用這種態度來討價還價的。
陳克笑了。他認真地看著何倩的眼睛說道:「不知何小姐有何見教。請直說。」
何汝明看著這兩個青年,他們都是態度沉穩,目光有力。神色雖然看著親切,但是偏偏給人一種深藏不露的感覺。這一瞬間,何汝明只覺得這兩人看上去很像。
「不知陳先生為何會找到我大哥合作此事?」
「我需要找到踏實肯干,又懂機械的人手。聽說何大人既然在天津機械局工作多年,這方面的人才自然是認識很多。讓我通過其他渠道來找,也可以找到,只是肯定不如讓知根知底的何大人來找方便。」
「不知家兄作了此事,卻有何好處。」何倩問道。
何汝明正在喝茶,聽了這話差點一口把茶噴出來。自己妹妹也未免太直白了吧。
「那何小姐想要什麼呢?」陳克同樣直白。
「陳先生的藥不知怎麼賣?」
陳克想了想,「十天為期,如果何大人能夠找到十個人,我就賣給何大人一百人的藥。能找到二十個人,我就賣給何大人二百人的藥。我的藥,在上海賣,是二十兩一個人。若是何大人找來的人,我認同五個,我給何大人的藥價就是十八兩一個人的劑量。認同十個人,就是十六兩,若是認同二十個人,我就給何大人十二兩一個人的劑量。而且我保證,三個月之內,絕對不會有其他藥物流到北方來。何大人賣多少錢,我一概不干涉。」
何汝明知道,別說二十兩,現在就是賣五十兩,那些急著看病的人也會給。如果是兩百個人的劑量,按照陳克所說的,他少說也得掙超過三千兩銀子。這年頭,北京周圍一座好莊園,也不過是兩三千兩的價格。這麼一筆買賣就能賺到了。但是陳克和自己妹妹如此的談判,讓何汝明覺得十分不自在。這哪裡是大家閨秀和留學生啊,兩人根本就是一對豪邁的商客。
「十天時間只怕來不及。」何倩說道。
「最多十三天,我不能等太久。」
「那大哥的意思呢?」何倩轉頭問道。
「二十天吧。」何汝明答道。
「何大人,我最多等十三天。」陳克毫不客氣地答道。
何汝明瞅著陳克,看他毫無退讓的意思,何汝明眉頭就皺起來了。不過瞅了妹妹一眼,只見妹妹微微點頭。何汝明這才說道:「那就十三天吧。」
談妥了事情之後,陳克就起身告辭。何汝明沒有挽留。等陳克走了之後,他問何倩,「這陳克到底什麼意思?」
「他已經說了啊。」何倩坐到鋼琴旁,手指輕輕敲擊了一下鍵盤。
「你相信他?」何汝明追問了一句。
「那大哥準備怎麼辦?要麼干,要麼不干。大哥你自己拿主意吧。」說完之後,何倩在鍵盤上敲擊了一下,鋼琴奏響了單調的一個音節。聽了陳克方才流利的彈奏,何汝明覺得這聲音實在是不好聽。
回到住處,陳克見大家正圍在陳天華周圍。過去一看,卻是鐵匠把定做的模具送來了。打煤器做的頗為粗糙簡單,但是陳克此時要的是時間,外面的鐵圈夠不夠圓,零件之間的公差夠不夠高已經不是陳克追求的要點。此時原子裡面已經堆了新買來的碎煤,陳克和大家帶了口罩,把煤儘量敲成煤粉,然後混合了黃土,用打煤器打成了蜂窩煤。
打完了二十塊煤,這東西遠不如後世的打煤器那麼方便,陳克為了追求時間,採用了最簡單的模式。而且一開始大家都不熟練,不僅出煤慢,中間還打碎了不少。他們黑乎乎的手背在汗淋淋的腦門上,臉上胡亂擦了汗,結果把臉弄得更髒。陳克問道:「天華,你看咱們費這勁,如果能買蜂窩煤的話,大家寧肯買煤了吧?」
陳天華也累了,敲煤,和泥不是個輕鬆的勞動。他揭開瓦罐上面的布,對著瓦罐的嘴喝了一通水。「這可未必,百姓們對花錢可是很謹慎的。本來就掙不到幾個錢,哪裡有錢可以花。」
「現在是咱們自己干,所以雇用工人的成本太高,以後用機器生產,成本就能低到比燒煤球還低。」陳克自信滿滿的答道。
陳克站起身,開始在那個粗糙的爐子裡面填放木柴,昨天半夜,陳克已經開始在爐子裡面燒木柴,慢慢的蒸乾土裡面的水分。現在土也幹了不少。陳克這次點起了木柴之後,就放了一塊蜂窩煤在上面,燒木柴的輕煙逐漸散去,陳克等了一陣,終於笑容滿面地說道,「蜂窩煤燒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