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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間,景庭鈞換上了笑臉,「龐侄子,你這是何必呢。咱們都是一家人,有什麼說不開的,你非得弄成這樣。你這是讓誰看呢?」
龐梓冷笑道:「呦!景叔叔,您這會兒想起咱們是自家人了?那錢你什麼時候給啊,我這麼多兄弟要吃要喝,你要是覺得咱們是自家人,早該把錢給我們送來了吧。」
「可是大侄子,當時的藥你可沒說要錢。」景庭鈞大聲說道,試圖占據些道義上的優勢。
「我說的沒要錢?」龐梓立刻提高了聲音喊道,「我是說若是沒有治好,我分文不要。景庭烈家的小子自己不爭氣,染了花柳病,你們到我門上來求藥,我說的是五百兩,先治病,沒治好的話我分文不取。這可是夠意思了吧。」
龐梓的話立刻得到了鏢局兄弟的贊同,他們紛紛呵斥起來。
「就是啊!前幾天我還見到景庭烈家的小子呢。一點事都沒有了。出了事,你們跑的比兔子還快,這病好了,你們就人影都不見了。我們龐大哥人仗義,你們這欺負到龐大哥頭上可不行。」
「你們這麼大一個鹽場,咋會缺那幾兩百銀子。」
「一條人命就值幾百兩?景庭烈家的人就那麼不值錢了?」
聽這些鏢局的漢子怒喝著,景庭鈞沒法回應。平心而論,景庭鈞到不認為龐梓索要五百兩的藥錢真的有多過分。問題他只是個師爺,昨天他回去稟報的時候,景庭烈讓景庭鈞對龐梓的要求採取不理不睬的態度。既然主家有這樣的想法,景庭鈞又能如何,難道自己掏錢給龐梓不成?
想到這裡,景庭鈞忍不住心理面大罵景庭烈不仗義,這明擺著是要把自己放火上烤。當年景廷賓造反的時候,龐梓就是著名的幹將,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這次本來龐梓也不算理虧,不管景庭烈有什麼想法,鬧起來之後怎麼都不會善了。
果然,只見龐梓舉起了右手,鏢局的兄弟們頃刻就安靜下來。
「景叔叔,我只讓你傳句話。既然景庭烈他不肯還錢,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這鹽場的生意你悶不妨就先停了,啥時候把這五百兩湊齊,啥時候開工。」說完,不等景庭鈞再說話,龐梓對後面的人揮了揮手,「兄弟們,讓這些人都散了吧!」
鏢局的兄弟早就等這話等了很久,五十人分成兩隊,一隊縱馬而上直奔煮鹽滷的場子。鹽丁們倒也想反抗,十幾個人中間兩三隻火銃舉起來,就見鏢局二十幾條漢子人人手裡有火槍,黑洞洞的槍口直指自己。這些人平日裡對待苦工們倒是頤指氣使膽大包天,可真的遇到比自己更強的人,登時當時嚇得腿都軟了。
鏢局的眾人舉著槍,把鹽丁逼到角落,開始收繳了鹽丁手裡的兇器。凡是到了這個地步還不識相鹽丁,鏢局的兄弟上去先是一嘴巴抽臉上,接著奪下兇器,再反手給兩嘴巴。挨打的鹽丁是一聲不敢吭。其他鹽丁再也不敢反抗,全部乖乖交了傢伙。
另一隊人下了馬,直奔鹽場,他們一面高喊著「別幹了,都給我出來。」一面把苦力們都給驅趕出來。對於這些苦力,鏢局的兄弟也沒有難為他們,每個人給扔了穿起來的二十文錢,當作不能幹活的補償。苦力們萬萬沒想到龐梓他們居然如此仗義,一個個倒是驚訝的連話都說不出來。接著卻聽到鏢局的兄弟們喊道:「大夥從現在開始,就先別來了。啥時候讓你們來,我們會告訴你們的。你們若是敢再來,讓我們看見,可就沒有這麼客氣啦。」
連哄帶嚇的把苦力攆走,龐梓把景庭鈞與鹽丁們趕到一處,「景叔叔,你回去給景庭烈叔叔說,我以後每天都來這裡等著他送錢過來。如果他不給錢,這鹽場是不用在開了。」說完,他指揮鏢局的兄弟把已經煮出來的硝鹽都用麻袋裝了,放上馬背呼嘯而去。
景庭鈞看著龐梓馬隊的背影,又看著空蕩蕩的鹽場和熬鹽的鍋一個勁的嘆氣。龐梓是擺明了要做對到底了。景庭烈可不是什麼善茬,被人欺負到門上來,今後的事情絕對不會善了。只是自己在的時候被搶走了這麼多硝鹽,怎麼也得被回去罵一頓。對自己來說,這可真的是無妄之災。
景庭烈聽完景庭鈞稟報此事之後,只是哼一聲,既沒有發火,也沒有懊惱。他只是揮揮手,「不妨事,龐梓這小子根本不是為了這五百兩銀子。他這是看上硝鹽的買賣了。給不給錢他都要來。」
「二哥,那咱麼辦?」景庭鈞問道。雖然作為師爺本該出謀劃策,但是景庭烈現在這麼說,擺明了是早有打算。既然如此,就得先問清楚才行。
景庭烈只是笑了笑,「哼,我們什麼都不用干。只是把這件事散布出去就行。現在看龐梓不順眼的人這麼多,你說他們知道龐梓要插手硝鹽生意之後,會怎麼想?另外,咱們也別閒著,報官就好了。」
「報官?」景庭鈞有些不解,這報官有啥用?龐梓可不是打著要來搶劫鹽場而來的。至少名義上龐梓這是來要債的,報官用處不大。
「不是讓找縣令,而是找北洋軍。」景庭烈冷笑起來,「北洋軍和龐梓怎麼說也是老相識了。龐梓現在聚眾造反,北洋軍怎麼都得出來管管不是。」
景庭鈞忍不住倒吸口冷氣,這招可太狠了。身為師爺,聽了東家的話,景庭鈞已經給龐梓安排好了「打劫鹽場,意圖造反」的罪名。北洋大臣袁世凱現在正在推行新式警察體制,對於河北的治安是在強化的。一旦這個罪名扣上,北洋軍肯定不能坐視不管。更別說龐梓以前和北洋軍打過仗,拿龐梓的人頭來威懾不法也不是什麼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