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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屁。這種爛泥地你挖了試試看。一天挖十米!你把人累死吧。」柴慶國好歹接受了保險團在安慶的軍事訓練,知道一米有多長。
「這是組織上的安排,我既然說了一個人要挖十米,我自己也會參加,親自挖十米長的溝。」吳隆福的回答完全按照標準。陳克有過要求,如果工程科制定了計劃,那麼工程科上上下下都要完成普通戰士的工作量。
柴慶國知道在數字上是辯不過吳隆福的,他也沒有這個打算。他只是追問道:「挖這麼長的溝到底是做什麼用的。」
「你也知道這是爛泥地,這些溝就跟水井一樣,地裡面的水份會滲透出來,進入這些溝渠。我們只要把溝渠裡面的水抽出來,就能讓地乾的更快。糧食也會打的多些。不然爛泥地咱們能種出什麼來呢?」
柴慶國是無言以對,他雖然種過地,但是他並不精通農活。但是接下來,吳隆福說出了一句讓柴慶國聽不明白的話,「我們革命了,就要講科學種田。以往那種看天收的情況不能再出現了。」
柴慶國不知道什麼叫做「科學種田」。其實說白了,別說柴慶國這種二把操,這個時代就算是老農們其實也不懂什麼「科學種田」。選大粒種子育苗,還有成長季節的很多農活,老農們是知道的,甚至可以稱為精通。不過在大規模水利建設的情況下,如何採取最高效率的排澇,抗旱,伺候土地。老農們毫無經驗。
吳隆福也不懂種田,但是他有比較豐富的建築經驗。他以前是在美國學習鐵路建設的,畢業後還在美國的鐵路上幹過。他之所以回國,原因很簡單,美國的鐵路工程公司根本不把工人當人看,儘管身為技術人員,美國公司的同行也看不起一個中國人。所以吳隆福攢了筆錢就回國了。修鐵路固然重要,但是在滿是惡意與種種不平的地方工作,讓這個年輕人極為不滿。
回國之後吳隆福先是去了朝廷的鐵道局,可是很快就發現,與美國的鐵路公司相比,國內除了有種種同樣問題之外,還有其他的惡習。美國好歹是個工業國,公司經營比較成熟,老闆固然是「上帝」,但是公司也只有這麼一個上帝。而國內,不學無術,頤指氣使的官員們更加可惡。老闆們僅僅是為了掙錢,外國同僚僅僅是一群混蛋。這群壞人欺負你也是明著上。可是滿清的官僚們那種高高在上的心態讓人更加難以接受。吳隆福好歹也是留學生,起碼的自信和自尊都是有的。他可以理解「壞人」,但是不能接受官僚們視百姓如糞土的傲慢態度。後來乾脆就辭職不幹了。
在上海遇到了陳克之後,吳隆福就覺得陳克這人很對他的胃口。不僅僅是在學識上的那種共同語言。更重要的是,陳克雖然有種領導者的「派頭」,但是陳克是靠提出切切實實的解決辦法來說服大家的。他從來沒有認為自己就該凌駕在別人之上,這種態度很是對了吳隆福的胃口。
這次的「科學種田」的提法和概念,就是陳克詳細的向吳隆福闡述過,得到了吳隆福的全力支持。陳克說的明白,這些地進了保險團的手之後,就不可能再交出去的。整個鳳台縣的土地將會形成多個農場。這些農場的灌溉與排澇都會是一個整體的大系統工程。吳隆福的鐵路建築經驗就顯得尤其可貴,因為見過各種地形地貌,而且有過在這些地形地貌上施工經驗的,只有吳隆福一人。
自己的學識能夠得到如此高的評價,而且自己能夠作為部隊的首長指揮全軍為了一個大型項目努力工作。這種誘惑根本不是吳隆福能夠抵抗的。儘管吳隆福家在鄉下也有地,但是既然不是要沒收他家的地,吳隆福就根本不關心鳳台縣地主們的未來。
在美國待過,吳隆福至少聽說過美國的那些大型農場的。能夠參與這樣的工程,吳隆福可以說是心甘情願的竭儘自己的所能。從美國學到的那些經驗,他一點都不希望浪費掉。雖然手下沒有合格的同事,不過吳隆福堅信,自己絕對能夠完成這麼點子土地上的工程。美國的鐵道公司不僅僅是修建鐵路,他們還能夠獲得鐵路周邊的土地,用以各種開發。一些工程建築項目的開發設計,吳隆福並非一竅不通。
不管吳隆福與陳克是如何的能夠說到一起,在展望未來鳳台縣經濟建設的時候,吳隆福與陳克幾乎都能夠在腦海裡面繪出一幅極為相近的藍圖。可這幅藍圖柴慶國是畫不出來的,甚至讓他想像都想像不出來。這不是柴慶國這種沒有親眼見過那種大規模農業的人能夠像出來的景象。可具體的工作是實實在在的,柴慶國知道自己要帶著已經牢騷滿腹的戰士們做多大的工作才行。
「當兵吃糧,天經地義。」柴慶國一字一句地說道,「可咱們打下了鳳台之後,這還是兵麼?」
吳隆福毫不在意柴慶國那種激動,他冷靜的闡述道:「這個問題你應該找陳旅長問。陳旅長交給我的工作就是制定該怎麼做,就我所知,陳旅長交給你們的工作,就是我說怎麼做,你們就怎麼做。柴連長,哦,柴副團長,你如果有什麼問題,在你完成了工作之後,可以去找陳旅長去說。你跟我說的話,我只能說,我已經制定了工作計劃,我已經把工作計劃告訴你了。你現在該去幹活了。」
「你娘!你還拿官帽子來壓我?你也配?」柴慶國聽完這話爆發了。
吳隆福根本不搭理柴慶國,他站起身,叫上工程科的同志,扛著簡單的測繪工具出門揚長而去。留下柴慶國在工程科的草棚子裡面破口大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