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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進步和守舊(十四)
鳳台縣與日本普通大城市除了範圍大小之外,熱鬧程度別無二致。只是鳳台縣道路更寬敞,磚瓦房替代了日本那種木質結構的房子。而且與日本各種東西混在一起的雜亂相比,這裡更體現出了一個充滿規劃的剛陽氣。經過煤渣硬化過的寬闊道路,道路兩邊的綠化帶,縣城裡頭的公園,社區當中的休息場。這讓北一輝感到極為不適應。一定要說的話,這是一座完全由人設計出來的城市,而不是日本那種由人在生活中組成的城市。
「梅川君,這些公告……」北一輝經過法院前面的大公告牌時,看到了一大堆公告裡頭的幾張處決告示。紙已經有些泛黃,看來時間可不短了。在一排貼的告示中有點醒目。
「根據地推行法制,我們這裡的審判是公開的,特別是牽扯公共事務的,一定要公審。民事案倒是在法院裡頭,大家都能去旁聽。」梅川上義答道。
「公審?最近可有公審?」
「最近是沒有,不過去年夏天可是狠狠的殺了一批。」提到這事,梅川上義態度就變得有些惡狠狠。1910年汛期中有反革命份子試圖在洪水來臨的時候決堤,那時候各處大堤上人來人往,意圖決堤的傢伙們因為行為詭異,很快就被發現。一經審訊他們就招了。那場大處決是1910年安徽很多地方相當長久的話題。梅川上義負責農業工作,一旦決堤農業部門辛辛苦苦的勞動這就泡湯了。他對這幫人尤其痛恨。
北一輝聽完這話就被駭住了,他不太能想像那些參與決堤的人對人民黨到底有多大仇恨。「到底為什麼?」北一輝問道。
「仇恨新政府唄!」梅川上義怒不可遏的答道。幾個被發現的傢伙被公安抓起來了,反倒沒有當時就死。水勢減弱之後,群眾很快得到了消息。於是河堤上拼命工作的群眾立刻炸了營,血氣方剛的青年們沖回去就這些傢伙的家族拖到大堤上。大堤裡面是奔騰的河水,大堤外頭就是萬畝良田。群眾的家產都在那裡呢,一旦真的決堤,這一年的收成和家產都要化為烏有。憤怒的群眾哪裡能受得了這種刺激,除了幾個四五歲的小孩子被地方幹部搶出來之外,其他人被群眾統統打死在大堤上。
這件事並沒有就此了結,這幫試圖決堤的人經常搞串聯,串聯者不少沒上大堤。水勢退下去之後,地方幹部和憤怒的地方群眾把他們拽出來嚴刑拷問,這幫人也招了。他們承認知道此事。在中國「知道此事」就等於是同謀,如果是知道有人要造反而知情不舉,人民黨會饒他們一命。但是知道有人要破堤卻知情不舉,這就不是針對人民黨,而是針對人民犯罪。
人民群眾態度堅定,堅決要把這些人統統處死。人民黨內部反對處決的也有一小部分人,小部分同志擰不過大部分同志,最終這些「知情不報」的傢伙被當作同夥處死。唯一好在沒有直接禍及家人。
對這種大規模的處決,北一輝也沒什麼好說的。他不太能想像這種局面,按照日本的習慣,身居高位的威脅者會說「以後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這是日本特有的腹語術。在人民黨治下,貌似完全沒有日本這種局面。
「幾萬群眾聚集起來,要求處死一批人,那看著真的是激烈。」說起這個來,梅川上義也有些昂揚與肅然了。他畢竟不是中國人,雖然也有著對那些人的痛恨,不過梅川上義依舊被這種與日本截然不同的局面震撼住了。
北一輝眼中都是羨慕憧憬的光芒,日本是沒有這等數萬規模的群眾要求主持正義的集會。不用幾萬,幾百人聚集起來,就會成為米騷動。日本群眾會本能的向著打砸搶發展了。這倒不是日本群眾沒規矩,能集結數百人,就已經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
仔細看了這些告示,大多不是處決。令北一輝大感意外的是,居然還有處理根據地官員貪污犯罪的告示。眼睛瞪得溜圓,北一輝指著三張告示,「這……,這……,這是真的麼?」
梅川上義挺自豪地說道:「當然是真的,人民黨對害群之馬從來不手軟。如果缺錢的話,大可提出來。向組織上借錢,或者同志們組織捐款,都是可以的。侵吞公款,那是向組織犯罪,向人民犯罪。」
「可這裡頭還有收了別人錢幫著安排工作……」北一輝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了,雖然這位並沒有被判刑,不過公開告示上對此事可是猛烈批判,而且將這位開除出政府部門了。這種事情對於北一輝來說絕對不是錯事,不過人民黨與北一輝的看法好像很不一樣。
「組織部對這種事情從不手軟,這可是違反組織紀律的大事。政府招收人,每年都是公開的,自願報名,公開選拔,有能者上。掏點錢混進隊伍裡頭,哪裡有這等事,這又不是捐官。」梅川上義對這些事情還是很滿意的。
「人民黨不怕亂麼?」北一輝特別在意這種事情。日本革命者很難得到社會上主流的支持,就在於社會主流固然有諸多不滿,不過與社會大亂相比,社會主流反倒站在了財閥與政府那邊了。人民黨這種嚴厲的手段完全是北一輝的理想。
「北君,你注意到一件事沒有。人民黨的所有懲處,全部都是針對一類人。就是擾亂勞動秩序的人。不管你什麼出身,什麼地位,你擾亂了勞動秩序,損害了社會秩序,那就一定會被懲罰。我在人民黨這裡,真的學到一件事,國家是階級統治的工具。在根據地,統治階級是廣大勞動者。根據地的制度是為了保障勞動者這個統治階級的利益的。而在日本,國家機構保障的是上層剝削者的利益。這就是兩邊本質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