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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他是奉人民黨軍委的命令,前來拜見一下壽州的諸位官員。水上支隊在各處破圍子的行動暫時告一段落。部隊士氣高漲,信心十足。而且經歷過這麼連番的戰鬥,水上支隊也選拔出了忠誠可靠的戰士。軍委終於定下了新一步的作戰計劃,拔掉壽州這個滿清據點。而蒲觀水的這次拜訪就勢在必行了。
一年前,如果不是因為有尚遠在鳳台縣當縣令,而且有蒲觀水在安徽新軍的策應,陳克還未必能有什麼大的計劃。鳳台縣不是什麼好的根據地,首先地理位置上,鳳台縣地處平原邊緣,又在淮河旁邊。方便調兵,而壽州作為重要的軍事據點,距離鳳台縣不過幾十里地。滿清的兵力十足。鳳台縣稍微有些風吹草動,壽州官軍就能出動。人民黨在鳳台縣人生地不熟,有官軍的圍剿,沒有群眾基礎,革命形勢非常艱難。
所以保險團一開始的時候行動非常低調,就是怕過激的行動會引發不必要的麻煩。
可是1906年的洪水就徹底解決了這個問題。鳳台縣的百姓別無選擇,除了人民黨,誰也救不了他們。而壽州城是千年古城,有著豐富的抗水災自保的經驗。其結果就是水災期間,他們必然會閉門自守,不會出動。雖然壽州和鳳台縣近在咫尺,但是陳克堅信,在鳳台縣革命蓬勃發展的初期,絕對不會受到壽州的軍事威脅。
陳克在水災爆發的初期,就召開了人民黨的全體會議,討論革命形勢的問題。陳克身為歷史下游的人物,知道不少歷史。1906年是清末而不是民國。如果是國民黨的兵,他們肯定不管三七二十一,水災之後,只要能夠自由行動,這些國民黨「遭殃軍」絕對要外出四處瘋搶。辛亥革命與中國歷史上其他革命不同,滿清時代雖然十分暮氣,但是財政上並未全面崩潰。官員們更不可能到國民黨那種自視土匪的程度。這年頭好歹糧庫裡頭有些糧食,滿清的官員體系還沒有到國民黨那種不要臉皮胡作非為的程度。
水災發生之後,大多數同志覺得自顧不暇,認為自己能不能活過水災都是一個大問題。至於壽州城的軍事威脅,已經完全不是重點。陳克與他的鐵桿們同志們跟亡命之徒一樣親自帶隊開始救災。其他同志也有些自暴自棄的開始跟著行動。所以沒有任何爭論,同志們默認了陳克的這種預測。即便是到了洪水退了之後,同志們再也不提壽州的事情。平心而論,與其說他們是對陳克的預測有著充分的信心,還不如說是因為缺乏鬥爭經驗,同志們希望事情的發展如同陳克的預料。
但是事情的進展完全如同陳克的預料,幾個月來壽州方向一點動靜都沒有。保險團的行動完全自由自在。保險團開始在淮河沿岸破圍子的時候,因為鳳台縣地處壽州下游,保險團的行動絕不靠向壽州方向。保險團水上支隊的兵鋒甚至抵達了洪澤湖畔,壽州依然跟睜眼瞎一樣,毫無動靜。陳克強有力的預判能力,讓同志們由衷的佩服。所以,當陳克把水上支隊裡頭1200名精銳戰士收攏回鳳台縣,準備解決壽州敵人的時候,軍委,黨委同樣毫無反對的聲音。
蒲觀水遞了名刺進去,自己就在外頭等待。他不是第一次到壽州。到了鳳台縣之後,蒲觀水就來過一次。不過那次他僅僅是禮節性的拜訪。壽州雖然也號稱是擁有重兵,但是清末武備鬆弛,好的裝備都給了新軍,像壽州這種老部隊遲早是要裁剪掉的。這是袁世凱提出的新軍建設綱領裡頭明確提出的,既然裁減改編的命運不可避免,壽州的這些舊有軍事體系的軍官們更不願意費神整頓軍隊。
對於新軍副協統蒲觀水的到來,壽州這邊表面上過得去,看到蒲觀水帶來的官文裡頭要求各地守好自己的地盤,蒲觀水會協調各地,避免災民造反。壽州地方的軍方上下的態度就非常一致了。他們不願意出動,反正出了事情之後,有蒲觀水承擔。大家何苦來費這力氣?
蒲觀水知道壽州軍方的想法,而這也是他與陳克最希望發生的事情。保險團破圍子的戰鬥全部在壽州軍方的管轄範圍內。雖然以滿清的這個軍隊能力,他們即便知道了消息也不會真的有什麼作戰能力。但是他們距離鳳台縣太近,哪怕是壽州的軍隊隨便出動一下,鳳台縣也會雞飛狗跳。
更重要的是,沒有經歷過戰鬥的軍隊毫無作戰能力,特別是戰鬥意志。如果軍隊沒有大規模的破過圍子,如果軍隊沒有明白自己是為何而戰的。直接讓他們去打壽州,陳克根本不相信自己的部隊能夠有什麼戰鬥意志。動搖逃跑都是輕的,只怕軍隊裡頭不少本地人都會去告密。
現在經過一系列的破圍子戰鬥,部隊得到了鍛鍊,見過了那麼多掙扎在死亡線上的悲慘災民,戰士們明白了要想拯救百姓,按照以往的法子根本就是扯淡。想到那些悲慘的災民,蒲觀水忍不住閉上了眼睛。那些骨瘦如柴的百姓,那些掙扎災死亡線上的百姓……
「有大人在這裡,你還不快滾!」一聲低低的怒喝聲打斷了蒲觀水的思路。他睜眼一看,之間兩個衙役正對一個坐在地上的傢伙連拉帶踹。那傢伙任由衙役毆打卻不吭聲,只是大睜眼睛瞪著自己。
想到災區的百姓,蒲觀水心中滿是悲天憫人的想法。看到有人被打,他忍不住出生勸導:「這兩位兄弟,把他攆走就好了。何必動粗呢?」
衙役沒想到蒲觀水會出聲阻止,連忙轉頭笑道:「大人,這個人方才到了這裡滿嘴胡言。我們怕他在胡說八道打攪了大人。這才想趕緊弄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