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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地上要鋪新沙子。兔子的尿裡面有毒。」陳克連忙說道。
看著陳克有些神志不清,絮絮叨叨的樣子,華雄茂勸道,「文青兄,你還是先去休息一陣吧。你都累成這樣子了。」
「大家都累。你們也好不到哪裡去。對了,游緱呢?」
華雄茂指了指另一張躺椅,「你剛躺下,游姑娘只說了句不讓我們打攪你,然後她坐下就睡著了。」
陳克瞅了瞅,只見游緱仰面朝天癱在椅子上。臉色雪白,呼吸挺快,看著和重病病人一樣。這把陳克嚇了一跳。「趕緊把小蘭叫進來。燒點熱粥。讓游緱喝了粥去休息。別把人累出病來。」
小蘭應聲進屋,正準備叫游緱起床,陳克連忙阻止了她。「先把粥燒好,晾涼,熱水也燒了。游緱這會兒起來,哪裡有精神吃飯洗臉。小蘭,你餵了游緱吃半碗粥,然後伺候游緱洗臉,給她泡一下腳。再送她去睡覺。」
陳克如同主人命令僕人一樣的說法,小蘭聽了臉色登時難看起來。她愣了愣,卻沒有聽陳克的話。小蘭一隻手已經搭上游緱的肩頭,準備輕輕荒醒游緱。陳克抓住小蘭的肩頭,一把就把她扯開了游緱身邊。
「你懂不懂伺候人啊?」陳克聲音雖低,但是語氣極其嚴厲。
小蘭還算是懂點進退,她只是擺動了肩膀,掙脫了陳克的手掌。或者是因為她被一群大老爺們圍著,也不敢造次。小蘭連退了幾步,最後乾脆轉頭離開了屋子,一溜小跑的回女生宿舍去了。
陳克也不理她,他對華雄茂說道,「正嵐,你去找武兄,就說藥做成了。拜託他儘快找人試藥。越快越好,現在就開始最好。」
「好。」華雄茂擔心的看了看陳克,又看了看女生宿舍的方向。最後還是出門去了。
「會深,咱們一起燒水,燒粥。」
「文青,你……」齊會深說了一半就停住不說,不是因為欲言又止,而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會深,我知道你覺得我多管閒事。但是我這人就是這個脾氣,既然游緱在我這裡做事,我就得負責。」
「要不這樣,我把我家的丫鬟叫來伺候游緱?」
「什麼伺候啊!這是小蘭的工作好不好?」陳克一邊低聲憤憤的說道,一邊拉著齊會深到了院子裡面,「大家都覺得給人服務是賤役,這是社會的問題。在新時代裡面,一定不會再有什麼出身高地貴賤之分。只有工作的不同,沒有地位的不同。但是,做工作不是這麼做的。游緱累成這樣,直接把她晃起來,她感冒了怎麼辦?」
「文青兄,這好歹是游緱家的丫鬟,咱們不方便說啊。我還是把我家的丫鬟……」
「不用了。游緱也就是今天累這麼一次。既然藥已經做成,以後的時間,她正常白天上班就好了。」
院子裡面很靜,周元曉已經聽到了爭吵,他秉持著一貫作風,已經默默地開始點爐子燒水。看著周元曉的忙活,陳克心念一動。他很早就想弄蜂窩煤了,只是限於手頭沒有銀子,沒辦法開張而已。如果製藥的收益真的能到預期的水平,蜂窩煤的項目倒是真的可以開始。
陳克不說話,齊會深突然說道:「文青兄,我倒是聽說過肝膽相照的朋友。您救何足道,這麼照顧我們。您真的是條好漢。」
「呃?」陳克對齊會深說出這話頗有些意外。「會深,我們都是革命同志吧?」
「是。」
「革命可不是殺爹殺娘的去鬧革命?那種人誰敢結交?認識了這種人之後,這種人就是讓你去死,去死。這是革命?這是催命啊!」
「文青兄說的是。」齊會深已經漸漸習慣了陳克的想法,對於陳克的革命觀,齊會深是相當贊同的。
一直沒吭聲的周元曉突然插了一句,「文青,你上次不是說革命就要打倒滿清?這不還得賣命麼?還得死人啊。」
周元曉這話一出,齊會深兩眼放光的看著陳克。周元曉沒有說錯。
陳克沒有想到周元曉居然提出這樣的問題,一時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但是這個問題不能迴避,如果迴避了,陳克說過的東西就都會被質疑。睏倦感頃刻就消散的乾乾淨淨,陳克清醒了。迅速的把自己的理念轉了一圈,陳克答道:「從事軍事鬥爭的,就是打仗的同志們和戰友們,自然知道會遇到死亡。那些同志和戰友們肯定會畏懼死亡,不怕死的人還沒有出生過呢。但是既然從事了這個工作,我們的任務就是保衛新政權,保衛從事其他工作的同志。如果敵人想對你們開槍,就先從我們的屍體上跨過去。」
這斬釘截鐵的話讓齊會深感到一陣悸動,他盯著陳克,陳克看上去已經從疲憊中恢復過來。雖然臉色依然蒼白,眼睛裡面的血絲卻已經迅速退了下去。陳克卻沒有那種得意洋洋的姿態,看上去僅僅是說了句普通的話。他走向院子裡面的井,從井裡面打水。
雖然也想過革命會遇到死亡,不過沒有親自遇到的時候,齊會深並沒有真切的感受。陳克話裡面那種革命同志之間絕對的信任感,讓齊會深覺得一種昂揚。而陳克這樣普通的行動,不僅沒有削弱齊會深的信任感,相反,這個任何時候都站在工作第一線的陳克,恰恰是如此令人信服。
陳克洗了臉,觀察兔子們近況的時候,水很快燒熱了,剩得有涼粥。周元曉是用蒸籠燒的水,粥也順道溫熱。陳克進去把游緱晃醒,游緱迷迷糊糊的起身,在院子裡面三口兩口喝完了粥,用熱水洗了臉。陳克也不好意思讓游緱在眾人面前公然洗腳。目送著游緱搖搖晃晃的進了女生宿舍。陳克說道:「咱們也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