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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兄,來一趟也不容易,我們能不能偷偷去看看?」陳克笑著說道。
「這個我來安排。」卜觀水看樣子也不是太甘心自己的努力就這麼沒有結果,他一口應承下來。他又出了門,讓人弄來了些稻草和行軍被褥。「簡陋了些,畢竟是出門在外,請大家將就將就。等回了北京,我做東,請大家吃飯。」到最後卜觀水看樣子也不想丟了自己的身份。
一夜無話,第二天,卜觀水早早的把眾人安排到了一個小高地上。雖然有些遠,但是北洋軍的閱兵式還是能看得清清楚楚的。而且這裡也有些哨兵在首位,有他們在,反倒可以避免了很多麻煩。一個參領親自來向北洋軍的哨兵安排交待,哨兵自然是滿口應承。而且檢查過陳克等人沒有帶什麼武器,哨兵自然不願意多事。
等了沒多久,一支支部隊開始向高地遠處的一片空地上集結。轟隆隆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看得龐梓等人不敢吭聲。評書裡面愛說「兵上一萬,無邊無沿」,居高臨下,只見上萬人列成密集隊列,這也排出去一里多地。北洋軍畢竟算是當時中國訓練最好的軍隊,上萬人就那麼站著,卻無人喧譁,整個軍陣鴉雀無聲。
軍樂團在隊伍中央,在他們對面有一個土堆,看樣子也是用新土臨時壘過,顏色和別的地方頗不相同。又過了一陣,就見幾個騎白馬的軍官從隊列前馳過。接下來,幾匹馬馳回來,停在那個土堆上,軍樂隊開始演奏《北洋新軍在前進》,一隊隊的北洋新軍依次通過土堆。
昨天晚上龐梓還嘲笑北洋軍「吹祥器」。現在親眼看著一隊隊士兵步伐一致的行進,龐梓徹底變了臉色。成千上萬的軍人以統一的步伐行進,那種氣魄,配合了這首殺氣騰騰的軍樂,真的是威嚴。
觀看的眾人不敢像上次那樣,牽著馬駐足觀看。這次都趴在山坡上,只露一個腦袋。正步走的震動從地面傳過來,眾人的觸覺神經都能感受到。龐梓感覺真的有些地動山搖的味道。原本心中還殘存的與北洋軍一較短長的心思,徹底被放棄了。他知道,就這麼一萬多人這樣壓過來,不用說別的,就算是當年景廷賓大叔領的那幾萬人,看到這樣的景象估計就能嚇跑很多人。越是看的久,龐梓就越覺得後怕,幾年前和北洋軍交手的回憶也多來越多的回想起來。幸好當年北洋軍沒有這麼多人,若是當年兵力就如此雄厚,龐梓肯定是逃不掉的。
陳克到一點都不怕,見識過幾次驚世駭俗的國慶大閱兵,就北洋軍這點動靜,陳克感覺也就是大學軍訓的那個隊列水平。當年大學還沒有擴招,一屆學生不過兩千多人,但是和北洋軍一比,絕不遜色。
唯一讓陳克覺得有些味道的,倒是那幾位騎白馬的軍官身上的披風,馬匹跑起來的時候飄啊飄的,挺有些美感。是不是等以後建成了紅軍,也給軍官這麼裝束?不過陳克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這個念頭。紅軍的特色就是一個字——「土」。這固然是和當時沒有財力能夠生產更好的裝備有關,但是這種「土」的特色,倒是能讓人民群眾更容易接受這支軍隊。想想看,如果紅軍都是呢子大衣,呢子馬褲,長馬靴,這人民百姓能把這樣的軍隊當成子弟兵麼?
這是臨時的閱兵,部隊直接向著演習地而去,上萬人很快就走的乾乾淨淨。哨兵們也都撤了。不知道是因為趴了太久,還是嚇得,陳克見龐梓他們幾個起身的時候,腿都有些發軟。
該看的看完了,一行人回到軍營牽了馬,踏上了歸途。
一路上,龐梓他們刻意和陳克拉開了距離,陳克也想招攬卜觀水。沒有龐梓他們攪和,倒也方便。卜觀水雖然被人奪去了功勞,不過這在北洋新軍裡面倒也是常態。而且從公文上,他現在已經是安徽新軍的副參領。參領在北洋新軍裡面自然不算什麼,但是這畢竟是北京。在安徽,這參領的頭銜可絕對是排得上號的高級軍官。
「文青,我這一離開北京,可就沒有太多機會見面了。好不容易能遇到文青這樣的人物,我可是頗不想這麼離開的。」
「我也不想這麼早和觀水分開。不過若說見面不易倒也未必。」
「怎麼講?」卜觀水來了興趣。
「我明年想去安徽那邊,既然觀水也在安徽,咱們兄弟倒是能常見見。」
「果真?文青兄要去了安徽,一定要去找我。」
「我若是找你,肯定是有事求到你門上。而且我肯定要求到你門上,你倒是可莫要嫌我煩。」
「能幫上文青的忙,我求之不得。若是有事還不去找我,你這才是不夠意思。」
說了會兒閒話,大家又討論起軍隊的問題。卜觀水好歹也是正規軍校出身,陳克的水平也就是讀完了《孫子兵法》,《戰爭論》這書都沒有怎麼看完。他的軍事知識,都是紅軍和解放軍的,放到這個時代完全不合適。說起了紅軍那等軍紀,卜觀水就笑道:「文青,你這就是紙上談兵,純粹是書生的看法。誰不知軍紀的重要?但是誰真的能把軍紀做到岳家軍那樣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搶劫?北洋軍的軍紀雖好,可你別忘了,這可是大筆的金銀在餵著。沒有朝廷的軍餉,嘿嘿。」
陳克知道這話沒錯。即便是紅軍和八路軍,照樣是有軍餉的。而且因為沒有吃空餉的緣故,紅軍和八路的軍餉甚至比國民黨軍的實際收入還要多些。而且到達陝北之後,八路軍的骨幹都是經歷了長征淘汰錘鍊的精銳,遍觀中國歷史,甚至可以說遍觀人類歷史。在那樣困苦的環境下錘鍊出來的軍隊可以說一支也沒有。自己想要在這個時代組建那樣的軍隊,實在是有些奢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