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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陳克不說話,卜觀水以為自己的話有些重了,他又安慰道:「文青的說法也不是沒有道理。不過中國現在的問題是工業落後,軍備無法自己生產,若是以後和外國打起來,若是被他們斷了軍火供應,這可是大事。但是國內軍工企業生產能力有限,我一直覺得這個很頭痛。」
見卜觀水這麼說,陳克乾脆就和卜觀水談起了外國工業建設的問題。這可是投了卜觀水的心思。這方面卜觀水是外行,聽著陳克深入淺出的講解,卜觀水很快就徹底被吸引住了。陳克講課這麼久,說起這些輕車熟路,他倒沒什麼。倒是卜觀水,他本來就對陳克印象極佳,現在聽了陳克的講述,只覺得困擾了自己很久的問題,一一被解釋清楚。對陳克的好感更是飛速提升。
陳克口乾舌燥的停了下來,拿起水壺猛灌一通。卜觀水突然正色問道:「文青,你到安徽準備做什麼?」
「做些買賣。」
「那要我幫什麼忙?」
「我準備辦些工廠,組建商隊。這些若沒有觀水幫忙,肯定是不行的。」
「這樣吧,看你對工業如此熟悉。你到了安徽之後,乾脆聯絡一幫人搞軍火製造吧。我到了安徽新軍之後,好歹也算是有些地位。只要文青你的東西好,我就一定買你的。絕對讓你掙錢。至於組建商隊,其實就是得有軍事骨幹。到時候你找人,那些人我來幫你訓練。絕對不會讓文青失望。訓練的錢我一分都不要你的。」
聽了這話,陳克真的很高興。這些天的交往中,陳克能感覺到卜觀水還沒有到了腐敗的年紀,所以本性還是希望能夠做出事業來的。他既然這麼說,應該也會這麼做。陳克連忙說道:「大恩不言謝。觀水如此美意,我只能說,我絕對不會讓觀水你失望。」
「自家兄弟,情投意合的,說這些做甚。倒是文青你方才說的這個聯動生產,我還不甚明白,文青你得詳細說了。」
一路上卜觀水問了無數的問題,住店的時候也一定要和陳克一起住。回到北京,他立刻就要請陳克喝酒。陳克婉言謝絕了。雙方約在後天中午見面。這才分手。
回到住處,龐梓他們一路也累了,直接去睡了。陳克向武星辰和陳天華都沒去睡,他們仔細的關上門,查看沒人會來打攪,這才正式召開了北京黨小組第一次會議。
第三十四章
1905年北京黨小組會議一召開,立刻就進入了劍拔弩張的程度。音量雖然有所壓抑,但武星辰的發言當中火藥味十足。他直接質疑陳克到底準備對龐梓怎麼樣。陳天華對這件事情也非常在意,他盯著陳克。只聽到陳克用一貫的平靜語氣說道:「我不能去推動一次必然失敗的起義。那對誰都不負責任,那是在害人。」
儘管語氣平靜,但是這話卻針鋒相對。與陳克平時頗為溫和的態度大相逕庭。
「你這是說龐梓他們是在找死?」武星辰也對陳克這種態度極為不習慣,他有些吃驚的反問。
「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陳克的目光明亮尖銳的落在武星辰臉上,武星辰仿佛受不了陳克的這種態度,稍帶心虛的低下了頭。不過陳克沒有放過武星辰的意思,他問道:「武兄,你覺得龐兄弟他們到底要幹什麼?他們造反的目的是什麼?」
武星辰沒有回答。陳克也沒有一定要追問出結果的意思,他自顧自的說了下去,「無外乎報仇之類的。甚至說個不好聽的,當年景大叔在世的時候,龐兄弟的社會地位比現在高很多。而現在龐兄弟或許是想追回當年的那些開心日子也說不定。」
聽了這話,武星辰和陳天華同時變了臉色。這是誅心之論,若是這麼說,已經意味著陳克不會有絲毫的客氣。一種戰慄感從武星辰心中生出。沒錯,這才是武星辰一直所畏懼的那個陳克。從第一天見到陳克開始,無論陳克的態度是如何誠懇或者溫和,但是武星辰總是隱隱的感覺到在這些表象之下,有一個冷酷無情的陳克。
這不是因為陳克虛偽,恰恰是陳克並不虛偽,在黨課上,陳克非常理性的向大家講述世界的真相。如果僅僅是一個溫和的人,絕對不會有這樣的認識。理性的人說出完全出於理論計算的結果時,一定是陳克現在的模樣。武星辰並不認為陳克錯了。
在來河北之前,武星辰的想法是聯繫這些好久不見的老兄弟,然後共圖大事。結果和兄弟們一接觸,武星辰立刻就覺得失望了。他第一感受就是,這些兄弟們還不如以前呢。以前的時候,好歹兄弟們還有熱情,有那種天真直率的情誼。經歷了失敗之後,兄弟們固然沒有被徹底打倒,但是一個個變得深沉了不少。更不客氣地說,是陰鷙了不少。
武星辰能夠理解這些,只是因為他自己也經歷了這樣的日子。如果沒有遇到陳克,如果沒有聽了人民黨的黨課,武星辰只怕也無法從這樣滿腔怨毒的情緒中解放出來吧。龐梓的小算盤武星辰很清楚,陳克的應對,武星辰大概也能夠猜的出來,不過是敷衍一下,然後大家走各走自己的陽關道與獨木橋。武星辰絕對不希望龐梓失去這個機會,走上一條註定失敗的道路。
「文青,龐梓不懂事。不懂得革命,但是我懂一些。你能不能把該怎麼做告訴我。我來進行革命。」武星辰做著最後的努力。陳克從不講具體做法,武星辰其實有些懷疑,陳克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去推動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