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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足道沒有混過江湖,真的不太理解江湖豪傑的想法,但是柴慶國這樣違和的感覺,他絕對能夠察覺到,「柴副團長,都是革命同志,你能不能說說真心話。到底你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
柴慶國比何足道年紀大不少,經歷的事情更多,聽何足道如此講,他覺得何足道實在是太嫩了。可是畢竟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現在不給何足道說清楚的話,何足道如果卡住不放,柴慶國的計劃也根本無法推行。咬咬牙,柴慶國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
「何政委,你真的覺得分地這事情能成麼?」
「當然了。」
對於何足道的堅持,柴慶國也不再生氣了,他笑道:「那你就不想想,分地的時候,到底能引出多少事情?就算咱們頭拱地的把水利建好了,地也分了,百姓可不領咱們的情。到時候得有多少官司,你就不想想麼?」
柴慶國的想法何足道也不理解,他奇怪地問道:「等到分地的時候,百姓找咱們打起官司,不就證明百姓認為咱們是能夠處理官司的人了麼?咱們保險團不就是鳳台當家作主的人了麼?這有什麼不對,難道百姓打起官司找滿清的衙門去?」
「你就是當衙門,也得有自己的鐵桿吧?」柴慶國覺得何足道的幼稚令人髮指。
何足道認為柴慶國覺悟太低,「我們是人民的軍隊,百姓的子弟兵,有啥鐵桿不鐵桿的?現在人民不信我們,我們就要通過工作讓百姓來相信我們。咱們現在組建一堆打手,那咱們和張有良有啥區別呢?」
這話道也算是堂堂正正,柴慶國根本無法反駁,但是他一點都不服氣。「說理我說不過你,不過你要說百姓不想著給自己多弄點,我是不信這個邪了。你說文青不想給自己撈,我信。你何政委不想給自己撈,我信。你說百姓不想給自己多撈點,打死我都不信。」
聽了柴慶國的話,何足道已經明白了柴慶國的真實想法,「刀把子誰都不想落到別人手裡面。這個沒錯。如果把刀把子給別人,那叫太阿倒持,授人以柄……」
柴慶國沒好氣的打斷了何足道的話,「我沒讀過書,別給我說這文縐縐的話。」
何足道也有些生氣了,他神色嚴肅起來,「柴副團長,現在咱們保險團裡面的戰士乾的這個活,有多辛苦?你是知道的。如果百姓們真的不信咱們,不信咱們將來真的會分地,會讓大家人人有水澆地,沒有將來的盼頭,戰士們憑什麼這麼賣命?柴副團長,你現在弄出一堆打手,你敢用這打手去嚇唬百姓試試看。保險團立刻就散了。你若是不用這些打手,用這些所謂鐵桿去嚇唬百姓,那還不如不組建。能不能打仗,拉出去一打就知道了麼。好好的訓練,打仗前做好準備,這比什麼都強。」
說起理論來,柴慶國實在不是何足道的對手,但是柴慶國對於百姓態度並不太相信,這是義和拳運動中給柴慶國留下的深刻印象。雖然柴慶國一度覺得陳克的人民革命「很有搞頭」,實際操作中才發現,人民革命居然是自己這些「當官的」要給百姓作出這麼多奉獻,自己除了吃苦和勞動之外居然一無所得。柴慶國甚至覺得陳克在北京的時候是不是在忽悠啊。
會議不歡而散,出乎柴慶國意料之外,何足道竟然真的找到了陳克,要求自己出任二團的政委,而且建議由柴慶國出任二團團長。陳克當然同意何足道出任二團政委,對於柴慶國的任命就有些不太贊同。但是現在畢竟是讓同志們放手工作的階段,以何足道的聲望,柴慶國現在倒也未必敢公開對抗。
軍委開了個會,討論結果是讓何足道出任二團政委,柴慶國擔任二團的代團長。代團長柴慶國接到的第一項任務就是肅清治安,平息匪患。
何足道不愧是陳克的學生,出任二團政委之後,何足道立刻開始參加二團的士兵生活會議,上任第一天,參加一營一連的士兵生活會議上就直截了當的提出了任務,「同志們,最近針對保險團糧庫的偷盜事件越來越多。組織上有了決定,要整肅治安。部隊的同志們近期除了日常工作之外,還要負責治安工作。打掉這些匪患。」
柴慶國知道自己幹不了政工工作,他乾脆就跟著何足道一起參加會議。聽何足道這麼說了之後,柴慶國只覺得一陣蛋疼。盜竊團伙擺明了是其他幾個「墾荒旅」裡面的人幹的。「墾荒旅」說白了就是難民營,保險團在墾荒旅當中通過食物分發來進行運作。現在主要工作是針對359旅一團這支核心部隊進行建設。何足道要來開拓二團工作,這本身就是在玩命了。
二團新兵比例高達95%,雖然紀律方面也算是能過得去,但是柴慶國堅信,這些新入伍不過一個月的戰士肯定是支持本地人高過支持人民黨的。說真的,二團能維持紀律,在興建水利的工作中居然能堅持下來,柴慶國真的很有些意外。若是換了義和團的那幫兄弟,造就起來造反幾次了。
果然如同柴慶國所想,戰士們的神色中沒有太多熱情。雖然吃驚,卻並不意外。
「這些人來偷東西,未必是到了餓死的地步。但是,他們每次來偷東西,都會弄壞不少莊稼。光這些莊稼長成之後,就能多出多少糧食?我也不知道咱們鳳台縣的百姓們,以前抓到這種人是怎麼收拾他們的,這就想來問問大家。」
戰士們先是無語,卻也不知道是誰先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