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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兄,你好歹也在國外呆過這麼些年。怎麼能這麼自暴自棄。」游緱有點生氣地說道。
「我不過是上到高中,上了高中又能如何。就不能賠得一乾二淨?」周元曉哈哈大笑,「游緱,你在德國讀完了大學,回了國之後不照樣也會碰壁。我現在倒是想開了,老老實實做事就可以。有些事情,做得到就是做得到,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游緱聽了這話,欲言又止。
原來這幫人都是在海外待過的,看樣子自己還真的遇到了一群了不起的傢伙呢。陳克心裡想。
第二天,也就是五月十四號。一切就如陳克所計劃的,和外國商人談妥了買賣,雙方約定這批布三十天內由陳克全部買走,陳克先買花十六兩買了四十匹布,又花了四兩買了藍黑色染料。但是拿布的過程卻大出其他人意料之外,陳克和華雄茂都帶了趕製的口罩,親自把每匹布都打開,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布匹存放的時間已經不短了,這一匹匹打開查看,裡面的味道實在是令人很不束縛,即使是帶了口罩,華雄茂的眉頭依然皺的緊緊的。至於陳克,自始至終都是那麼安然自得的模樣。檢查起布匹來從容不迫,偏偏手腳利落。華雄茂查看完一匹布的時間,陳克已經看了三匹出去。陳克當即停住檢查,和華雄茂低聲交說幾句。華雄茂一愣,陳克連比帶說,兩人又談了幾句,華雄茂不再檢查布匹,而是負責把布展開。這下更是快了許多。每一匹布看完之後,陳克還會做記錄。
「這還真的是行家。」游緱低聲對秋瑾說道。
「看來的確如此。」秋瑾答道。兩人稱讚的對象決不是華雄茂。說完這個,秋瑾突然問游緱,「妹妹,你那個叫周元曉的朋友,染布手藝如何?」
「沒得說。」游緱當機立斷的答道。
「可是他的染布坊……」秋瑾欲言又止。
「有些事情,不是手藝好壞的事情。」游緱聲音還是那麼堅定。
裝運布匹的車子是陳克專門拜託陶成章雇來的,大車來到周元曉的染布坊前面,周元曉已經等在那裡。眾人搬布匹進去的時候,爐灶已經點燃,熱水什麼的也早就燒好。
秋瑾和華雄茂認識頗久,華雄茂好歹也是有錢人家出身,這些活計一般都是普通下人幹的活。等華雄茂和陳克一起搬完東西,拿了碗水猛灌的時候,秋瑾抽空問道:「正嵐,你這樣辛勞,令我大開眼界。」
華雄茂幾口把一大碗水喝乾,舒服的吐口氣,清秀的臉上儘是工作後的滿意。「姨媽,我脾氣雖然急些,卻不是那種不肯勞作的人。文青做事井井有條,讓我所做的事情總能說得明明白白,勞作也有興趣。」
正說話間,就見陳克和游緱已經抬了一個大蒸籠出來,秋瑾和華雄茂面面相覷,那東西看著像是蒸籠,架在大鍋上看,還是兩層的蒸籠。下頭那格裡面陳克和游緱嘀嘀咕咕的放了些東西,上面那層裡面竟然放了鬆散開的布匹。陳克與游緱都拿了件粗布衣服罩在外面,而且不約而同的居然都是反穿。也就是說,背面朝前,扣子那面在他們背部。兩人把布匹擺來擺去,還爭論不休。聽來兩人的話大概有什麼充分接觸,氧化程度之類的。秋瑾和華雄茂也聽不明白。討論了好一陣子,陳克和游緱兩人終於達成了一致,擺弄了一番布匹,這才把蒸籠的籠蓋蓋上。
大鍋下面生起火來,鍋裡面的水逐漸燒熱,籠屜上開始冒出的水蒸氣裡面,混合了布匹放舊的陳味,還有些別的味道混合其中。其他人忍不住在避開這股子怪味的時候,陳克與游緱都帶上口罩,一起掀開籠屜查看起布匹來。兩人又為什麼酸鹼度爭論了一番,這才滅了火。又等了一陣,兩人把還熱的布匹拿出籠屜,扔進放了石灰水的大缸。陳克還揉著布匹。嗆人的味道逐漸散去,眾人這才湊過來看。一看之下,幾乎人人眼睛發亮。原先滿是深深淺淺黃色漬跡的布匹,這會兒看起來已經變得白生生的。雖然仔細看起來,還是能看出些端倪。但是就算是不懂染布這幾個人也知道,用了深色的染料之後,這點子顏色絕對不是問題。
「文青,我一開始還以為你要怎麼洗這布,沒想到這麼蒸一下就行了。」秋謹贊道,她轉身打量了一下正在拉動布匹的游緱,「妹妹看著就是個享福的人,沒想到是深藏不露。」
游緱對這樣的讚美只是報以苦笑,「秋姐姐,你別誇我。好歹我在德國留學花費那麼大,要是這些事情都處理不了,豈不是白花了許多錢。」說完,游緱轉過頭,「周兄,你這行家對這些布有什麼看法?」
周元曉放下手中的布,臉上什麼神情都沒有,「染了才能知道。現在看,染完之後布色也不會太均勻。賣不上價錢。」
這話聽起來頗為刺耳,華雄茂眉頭忍不住皺了皺。他和秋瑾同時看了看陳克。陳克不僅沒有生氣,反而頗為贊同的點點頭。「染布的事情,就拜託周先生了。我對您很有信心。」
周元曉不置可否的哼了一聲,然後招呼陳克繼續往蒸籠上放布匹。
第六章
和20世後期出生的同齡人一樣,陳克也參加過不少創業的活動。在一個接著一個的失敗面前,陳克不得不去總結原因了。他得出的幾個重要結果之一,就是組織裡面搞生產的人數量必須儘可能達到100%。這次染布也算是一次新的商業性嘗試。作為出資者和骨幹勞動人員,陳克除了親自參與全部工作之外,同樣在觀察現在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