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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勳冷笑一聲,「我乃江南提督,朝廷明令由我統領新軍第九鎮,徐紹楨不聽調遣,這是想造反麼?」
徐紹楨真的想造反,接到了張勳的命令之後,徐紹楨緊緊的盯著文書,臉上的表情陰沉的幾乎要滴出水來。張勳調集的部隊正是革命黨勢力被清除的最乾淨的一支新軍部隊。在新軍第九鎮裡頭,革命黨都是外地來的。同盟會與光復會同時在滲透新軍第九鎮,同盟會派遣的人多是廣東與湖南湖北人,而光復會派來的革命黨則是浙江與安徽等地人。瑞方與張勳大殺革命黨,他們不太敢殺本地人,只好大殺外地人。這反倒是誤打誤中。革命黨的勢力遭到了重大損害。
而且張勳聽從了王有宏的建議之後,竟然用了打草驚蛇的手段。他們對外地出身的革命黨下手前,會先放出風聲來。結果不少革命黨要麼就嚇得跑了,或者嚇得狗急跳牆的準備提前發動起義。結果起義沒有發動起來,革命黨組織的聯動倒是被破獲了。然後張勳殺人倒是真的「證據確鑿」。王有宏還說動了張勳,對於本人新軍,只要沒有確鑿的證據,甚至只要牽連不深,他們就放其一馬,甚至寬宏大量的告訴本地人出身的新軍,他們被革命黨人煽動蠱惑情有可原,只要不再犯,既往不咎。
一手硬一手軟的策略,極大的破壞了新軍第九鎮的革命黨組織。更加氣人的是,不少革命黨看局勢如此巨變,他們自己為了自己的安全溜之大吉。這無形中坐實了張勳的宣傳「外地革命黨人就是騙咱們江蘇人給他們賣命的。」
在士兵階層中,不同地域之間的深刻矛盾也是難以彌合的。滿清特別注重跳動省界矛盾,這也是滿清權術的基本要點。若是各省之間沒有矛盾,滿清朝廷就會感覺坐立不安。所以各地人之間互相看不起,是滿清朝廷喜聞樂見的。其結果就是,張勳通過對士兵宣傳省際對抗,極為有效的讓不少傾向於革命的新軍中立起來。
「徐統制,不知您何時可以調派部隊。」前來傳令的軍官恭敬的問道。
「你這怎麼給上官說話的?」徐紹楨嚴厲的問道。他不得不這麼說,從制度上,徐紹楨是沒有理由拒絕張勳的這種調動命令的。以徐紹楨的聰明,他看得出張勳的想法,革命黨與新軍一旦廝殺起來,結了仇,徐紹楨並不相信革命黨能有那個容人之量對此毫不在意。為了拖延時間,徐紹楨只能雞蛋裡頭挑骨頭。
剛發完火,卻聽得外頭有人應道:「說的對,怎麼能對上官這麼說話呢?」
隨著話音,張勳大踏步走進了徐紹楨的指揮部,二話不說,張勳左右開弓就給了傳令軍官兩耳光。打完之後,張勳一腳踹在傳令官身上。「還不給我滾出去。」
那傳令官是張勳的心腹,他知道張勳這麼做根本就是故意給徐紹楨看得。張勳事前專門與傳令官說過,所以他雖然因為被打生氣,卻是把全部怨氣都放到了徐紹楨身上,狠狠瞪了徐紹楨一眼,傳令官捂著臉出去了。
張勳好歹也是徐紹楨的上司,不管心裡頭怎麼不願意,徐紹楨不得不起身相迎。行了禮,張勳說道:「徐統制,浙江佬攻打咱們江寧。局面危急,請速撥兵馬前去平亂。這件事還請徐統制抓緊。」
「這……,卑職知道了。」徐紹楨不得不敷衍說道。
張勳性格豪邁,這次來新軍軍營的時候,他就沒帶幾個兵。此時張勳大大方方坐下,笑著對徐紹楨說道:「徐統制,不僅是浙江亂黨,我更擔心安徽亂党進攻江蘇。兩江總督瑞方大人和我都覺得,能對付安徽亂黨的,非你徐統制不可。近幾日,我準備調徐統制帶兵前往蕪湖,防備安徽新軍。現在我來請徐統制與我一起去見瑞方大人。去之前請徐統制把兵撥給我。」
聽完這話,徐紹楨心裡頭立刻生出一種強烈的殺意。張勳的話裡頭已經把以後的安排說的明明白白。什麼請去見瑞方商量,這根本就是變相的剝奪徐紹楨兵權。可除非此時完全與張勳翻臉,否則的話也只有聽命於張勳。心裡頭幾次想喊出親兵出來抓了張勳,但是徐紹楨卻始終下不了這個決心。在革命黨被極大破壞的現在,就算是抓了張勳又能如何。新軍第九鎮根本沒有準備,是不可能跟著徐紹楨一起起義的。心裡頭掙扎了好一陣,徐紹楨不得不同意了張勳的命令。
張勳來徐紹楨這裡之前,頗有些置生死於度外的打算。見徐紹楨屈服了,張勳更是笑的開心。得到了調動部隊的手令之後,張勳拉著徐紹楨一起去見瑞方,路上張勳大聲說道:「徐統制,安徽亂黨在安徽殺戮地主士紳,犯下了滔天罪行。對這幫窮凶極惡之徒,你一定要擔起保住咱們江蘇士紳的重任啊。」
見徐紹楨勉強的點頭答應,張勳就大講起安徽亂黨具體的種種惡行。
張勳大講的內容若是被人民黨聽到,相信人民黨的同志雖然不會贊同張勳對人民黨「窮凶極惡」的定論,但是也會驚訝於張勳敘述的事實還算是頗為準確的。不用說人民黨的高層會如此,此時,距離南京城南一百多里之處的人民黨醫療隊政委黑島仁也會認同。
這次醫療隊的成員總數遠比上次要多。除了一百名醫生護士之外,人民黨專門派遣了兩個連四百多人的護衛部隊。上次支援醫療隊是去杭州,光復會已經奪下了杭州,整個路途上還是安全的。這次南京戰役面臨的是戰區,人民黨絕對不肯讓自己辛辛苦苦培訓出來的軍醫隊伍遇到危險。不僅派遣了隨隊的兩個連四百多部隊,還有一個營的部隊調到了人民黨解放區的邊境上,假如得到了任何消息,這支千餘人的部隊立刻就會前去接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