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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同志們現在滿眼看的都是報酬,會不會對下一步的軍事訓練有影響?」周鎮濤並沒有放棄自己身為師長的責任感。
楊得水耐心的解釋道:「培養部隊的學習觀念,各級指揮員與政治委員除了要干好自己的工作之外,也有責任讓同志們學習到更多知識和技術。新一輪的指揮員選拔規定,各級指揮員和政治委員必須教好部隊的戰士。在這方面沒有能夠得到同志認同的只怕都會落選。如果在這方面表現不突出,基本上不可能得到繼續晉升的機會。」
周鎮濤沒有太仔細的研究新規定,聽了楊得水的介紹,周鎮濤半晌無語。整風已經不再是對某些不合格幹部的調整,工農革命軍的整個體制也有了深刻的變化。再也不是指揮員決定一切,基層擁有了前所未有的發言權。
軍委在此之前頒布的最新基層選拔流程,基層指揮員採用自薦與推薦的方式,經上級公布評定標準,公示候選人名單與評定標準。最後決定人選的還是基層的公開選舉。也就說,上級除非對基層進行強力施壓,否則的話上級也不知道最終被選出來的將是誰。
師長想對部隊有效控制,最好的方法莫過擁有對排級以上指揮官的絕對人事權。一個師可以有近兩萬部隊。包括排長在內的指揮員數量只有400多人,如果是連機指揮官的話,只有100多人。管好這100多或者400多人,保證這100多或者400多人都是自己人,就能牢牢控制對整個師兩萬人的指揮權。
新的選拔制度將師長在部隊中的權威削減到了最低程度。如果師長想在部隊中樹立起絕對權威,首先就要壓倒師黨委,還得讓連長排們對其絕對服從。周鎮濤知道這是絕對不可能成功的工作,各級指揮員的警衛員每一個月就要到政治保衛部「培訓一天」。如果周鎮濤真的想這麼幹,只怕警衛員們首先就要「出賣」周鎮濤。
周鎮濤不能佩服陳克「御下之嚴」,這制度從根子上斷絕了任何人對部隊擁有絕對權威的可能,即便有,那也只可能是陳克一個人。只要指揮員和政治幹部有一方還忠於陳克,忠於人民黨,個人對部隊的強勢影響力都將非常有限。
「難道陳克主席僅僅想讓所有指揮員和戰士們僅僅是部隊中的一員麼?這就是陳克主席所憧憬的革命軍隊麼?」想明白了這些之後,周鎮濤不能不順著這個思路繼續想下去。鐵打的硬碟流水的兵,流水的是兵而不是指揮員。如果指揮員的價值僅僅體現在工作上,沒有了指揮職務,指揮員們自己的價值就等於零麼?革命功臣們的價值就僅僅在於為革命服務的時期,一旦不再是現役,他們就什麼都不是了麼?周鎮濤最終得到了這樣的一個結果。
正在激烈的思考,周鎮濤聽到了楊得水開口問道:「周師長,這次基層指揮員的選拔工作與以往不太一樣,部隊馬上就要恢復軍事訓練。我認為評價中不僅要考慮到已經結束的勞動表現,還要考慮到馬上要進行的軍事訓練。咱們畢竟是部隊,不僅要勞動,更重要的是打仗。我覺得師黨委在這方面也得著手進行討論。」
周鎮濤對楊得水的話並不太在意,他有些心不在焉的答道:「我知道了。」
接下來的幾天,淮海軍區的部隊討論開始由戰士發言轉為指揮員向同志們解釋工作的階段。針對前幾天同志們提出的問題,部隊指揮員與政工幹部們進行針對性解釋,並且與同志們共同討論解決方法。
有顧璐所在團的先例,各部隊都制定了貼近基層,又提出了「官教兵兵教官」的思路。
陳克又不失時機的寫了《革命軍隊中決不允許存在封建權力分封體制》的文章。文章中大量使用了之前那篇《我們是同志,我們必須同步》的發言,陳克指出,封建制度之所以落後於時代,因為封建制度本身擁有強烈的「等級固化」思想。龍生龍鳳生鳳,老鼠兒子會打洞。在人民革命的軍隊中,絕對不允許存在這種固化等級的思想。衡量革命軍隊只允許有一個標準,那就是「工作」。所有晉升或者免職,只與工作有關。工農革命軍必須不斷進步,而不是固步自封,更不允許倒退。因為這種固步自封損害的是工農革命軍所有成員的利益,即便有人從中暫時得到了好處,這些好處也是建立在廣大同志利益共同遭到損失的基礎之上的。
這篇 文章一出,周鎮濤就已經知道陳克下定了整頓的決心。果然,在基層指揮員選拔工作開始的同志,所有不參與選拔工作的中高級幹部統統被集中進行了學習。周鎮濤畢竟是師長,也是老同志,有些老戰友不顧周鎮濤「犯了錯誤」,私下告訴周鎮濤。政治部主任陳天華要在這次學習會議上,要把陳克的人民革命思想確立為黨的思想。所有黨員必須將人民革命思想確立為自己的思想。
老戰友焦慮的勸告周鎮濤,「老周,咱們都是跟著陳主席一起鬧革命的。大家對陳主席都佩服的很。就算是陳主席紀律要求的嚴格,可陳主席從來沒有對不起大夥。到現在想把你弄下去的人多的很,陳主席替你扛了多少事。你就低頭認個錯,陳主席讓咱們幹啥,咱們就幹啥。陳主席讓咱們怎麼考慮問題,咱們就怎麼考慮問題。你只要表了態,陳主席絕對不會對你如何。你到現在一聲不吭,我們就是想替你說話,我們也沒辦法說話啊。」
周鎮濤看著老戰友,突然大笑起來,「是啊。現在咱們這幫人以陳主席的人民革命思想為咱們的思想。下面的幹部選拔,按照陳主席的指示,基層同志們選拔出自己認同的人。然後呢?咱們就高喊陳主席萬歲萬歲萬萬歲?那咱們算什麼?我當年反清,就是要反對這種事情。我自己不能看著推倒了一個皇帝,再起來一個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