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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世凱已經很久沒主動發言了,聽到這話,他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目光也從冷淡變得銳利起來。
陳克毫不在乎的與袁世凱對視了一眼,當年廉政朱天下皆曰可殺。但是作為總理,他的確是完成了自己該完成的工作。這一點上陳克很是佩服。若是袁世凱中央做不到這點,陳克覺得自己就需要重新考慮是否進行合作。
徐世昌與袁世凱是老搭檔,他更清楚袁世凱的表現代表的意義。袁世凱並不在乎陳克提議的種種細節,現在袁世凱的不滿是對陳克的這種地方要挾中央的態度。袁世凱很多地方是能夠容人的,不過那限於對方必須跟隨袁世凱的主導。對陳克這種試圖強力主導局面的傢伙,除了慈禧之外,袁世凱從來沒有客氣過。
在北洋大員裡頭,雖然公認王士珍是袁世凱的龍目,但是袁世凱真正的謀主,至少是重要關頭的謀主卻是徐世昌。袁世凱與徐世昌兩人的合作在戊戌變法中達到了極致。徐與袁一樣,即有政治野心、也有愛國熱情,袁世凱在青年時代不失為一個愛國者。徐在翰林院時曾因甲午戰敗,與數十名同事聯合彈劾李鴻章;值戊戌變法,徐、袁都參與了維新運動。但在關鍵時刻,當新舊勢力交鋒、維新勢力將希望全部寄托在掌握軍權的袁世凱身上時,袁世凱卻聽信了「軍師」徐大哥之言:「旁雖一國之主,然當政日線,勢力薄弱;後(西太后)則兩朝總持魁柄,廷臣疆帥,均其心腹,成敗之數,可以予卜。與其助帝而致禍,寧附後而取功名」。徐世昌一言九鼎。袁世凱深以為然,遂向榮祿告密。在義與利的選擇上,徐、袁很現實地選擇了趨利避害。二人均以戊戌六君子之血染紅了頂戴花翎,從此深受後黨恩寵,平步青雲。
現在徐世昌非常明白的感受到了,北洋和袁世凱的命運此時已經到了另一個重要的關頭。陳克提出的商業貿易計劃看似是讓中央掌權,實際上確實在確定未來中國的命運。這種氣魄實在是令人佩服,但是陳克以地方試圖指揮中央,這種態度已經觸及了袁世凱的底線。但是這不足一天的接觸中,徐世昌同樣感受到了陳克身上那種強硬的態度。如果袁世凱不會讓步的話,陳克更不可能讓步。
「文青,今日不妨先談到這裡把。」徐世昌說道。
「也好。」陳克也已經感覺到了事情直奔死胡同而去。人民黨是來尋求合作的,而不是向北洋屈膝投降的。陳克作為人民黨的領袖,他自然不可能對此有絲毫偏差。
「大總統,我想說的已經基本說完。還請您給斧正一下。」陳克說道。
袁世凱沉吟了一陣,突然臉色變得溫和起來,「文青,你所說的很有道理。不過北洋的事情我一個人說了也不算,你寫一份東西遞上來,我詳細看看。」
「我已經準備好了。」陳克從隨身的公文包裡頭掏出一份文件。這是他準備的整體計劃。
袁世凱笑道:「看來文青已經準備的很充分了。那就留下我先看看。」
話到這裡已經足夠,陳克把文件給了袁世凱然後就告辭了。袁世凱也沒有挽留,只是讓徐世昌送陳克到門口。
徐世昌自然不會提醒陳克什麼,他只是禮貌的把陳克送出大門,就回來找袁世凱。一進書房,卻見袁世凱閉著眼睛坐在椅子上,仿佛是睡著了一樣。
「大總統,陳克已經走了。」徐世昌說道。
袁世凱睜開了眼睛,他用一種稍帶疲憊的聲音開口了。這不是袁世凱裝出來的,與陳克談了這麼久,袁世凱真的感覺到了疲憊,「菊人,你怎麼看陳克?」
「此人絕不是好相與的。」徐世昌嘆道。
「那陳克所說的可否合作?」袁世凱問。
「……」徐世昌愣住了,他沒想到袁世凱居然這麼問。
陳克的家人上午已經提前回到了人民黨的駐地,陳克一回駐地,同志們都鬆了口氣。聽陳克介紹了具體的情況之後,陳天華忍不住問道:「陳主席你覺得袁世凱會不會答應合作?」
「這個麼就看袁世凱到底準備依靠誰了。如果袁世凱準備依靠歐美列強,他就會與歐美列強合作。如果袁世凱願意靠自己,他想不合作也不行。」
「難道袁世凱準備學習我們根據地不成?」陳天華很是意外。
「他肯定畢竟我們的革命事業主要是管好自己。至於敵人的很多具體反應麼,他們在現實面前根本沒有更多選擇。」
聽了陳克的話,陳天華還是沒有足夠的信心,「按照陳主席你所說的,雙方的區別到底在哪裡?」
「區別就在於無產階級革命的覺悟。」陳克依舊老生常談。
「把無產階級介紹的更詳細些。」陳天華對無產階級始終沒有概念。
「我指的無產階級有兩個條件。第一,在物質條件方面,社會化大生產已經成為社會主流生產模式。第二,在意識形態方面,個人的認識角度以社會生產為核心,而不是以個人的自我認知為核心。」
陳天華與嚴復在意識形態方面已經超脫了個人為中心的程度,但是談及物質條件,他們的確沒有陳克的眼界。不過陳克既然是以能力與眼界方面的極大優勢才獲取的人民黨領袖地位,兩人並不去質疑陳克的話。
「無產階級並不是窮光蛋,認為窮就是無產階級的特點,這是對無產階級的一種錯誤觀點和污衊。這個無產,是指沒有占有資產,而不是說沒有家產。」陳克以前基本都是照本宣科的闡述革命理念,但是這次對無產階級的解釋,真的是他自己考慮的成果。雖然基本理論還是馬克思與毛爺爺的那套理念,不過推導出的結果卻有些不同了。至少與陳克看過的書上的解釋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