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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現實總是比想像還離奇,首先是人民黨能在天上飛的武器嚇傻了北洋軍。這高高在天空飛行,而且能夠向地面上扔炸彈的武器徹底嚇倒了北洋軍。半個多月前的那場轟炸一次炸死炸傷了二百多北洋軍士兵。若是戰場上槍打與炮轟,即便有死傷,好歹北洋軍也能同樣對人民黨槍打與炮轟。現在是一邊倒的挨打,北洋軍士氣遭到了可怕的挫傷。
段芝貴不說整頓軍紀,轟炸後的當天下午立刻跑來向張鎮芳要錢。他一個勁的說沒錢穩不住軍心。張鎮芳哪裡有錢給他?只好把段芝貴勸走。
又隔了沒幾天,人民黨的飛機就開始往開封城裡面撒傳單。傳單中指名道姓的將歸德府稅警貪污稅糧的事情給公開一番,並且質問張鎮芳到底在裡面貪了多少?最可怕的則是人民黨在傳單裡面還告知北洋軍官兵,當下開封城中沒有銀子,北洋軍或許不用餓肚子,卻要在沒有餉銀的局面下為北洋政府盡忠啦。
北洋軍立刻群情激憤,段芝貴每天都跑來張鎮芳這裡要錢。張鎮芳對段芝貴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卻根本沒有作用。段芝貴油鹽不進,反反覆覆就一句話,「不給錢,北洋軍就會譁變。」
到了12月24日,北洋軍突然棄了城防,在河南都督府門外集結,要求張鎮芳發放餉銀。張鎮芳被嚇壞了,都督府外面人聲鼎沸,張鎮芳命親兵前往勸說,外面的北洋軍根本就不尿這一壺。
「你算老幾啊!」
「讓張鎮芳出來!」
「把張鎮芳貪污的軍餉交出來!」
這些放肆的喊叫聲越過都督府的高牆,在裡面都能聽的清清楚楚。
又折騰了一會兒,外面的喊叫聲就變成了「不給兄弟們錢,就是要把兄弟們餓死!」「進去搶他們!」
張鎮芳可是嚇壞了,如果一群亂兵衝進都督府,那就不是僅僅是搶錢,只怕連張鎮芳的性命都保不住。
好歹段芝貴此時出現了,他先是阻止了北洋軍,又進了都督府再次向張鎮芳要錢。不得已,張鎮芳給了段芝貴三十萬銀元,才算是勉強平息了這次的騷亂。不過此事河南的錢庫中也就剩下了不到二十萬銀元。偌大一個河南省的錢庫,甚至沒有張鎮芳私人家裡面的錢多。這不能不讓張鎮芳感到了絕望。
在昨天,段芝貴卻開始調集人馬,徵集火車,要帶著北洋第二鎮前往安陽。張鎮芳詢問段芝貴為何要棄城而逃,得到的回應居然是「此乃軍事機密,若是張都督有意見,可向大總統詢問。」
面對張鎮芳的詢問,袁世凱的回覆則是,「安陽情況緊張,需要調第二鎮鎮守安陽。河南防務,可由張鎮芳自己協調。」
眼見自己成了棄卒,張鎮芳徹底絕望了。當下河南不缺兵,稅警部隊,加上各地組建的地方新軍,加起來也得有四五萬之多。不過這都是紙面上的存在,這些部隊大多都是新組建的部隊,士兵從未接受過正規軍事訓練,連武器裝備都沒有配齊。讓這幫烏合之眾與擁有飛機大炮的人民黨作戰,張鎮芳沒有任何信心。
面對當前的局面,張鎮芳心如死灰,連試圖挽救一下的打算都沒有了。張鎮芳甚至自暴自棄的想,人民黨好歹是「敵人」,若是抓住張鎮芳總得禮遇一下。若是落入北洋軍的手中,天知道會遇到什麼悲慘的局面。
兩害相較取其輕,現在逃回北京的話只會被袁世凱治罪。棄了開封城跟著北洋軍一起到安陽,也只會被段芝貴不斷勒索。只要人民黨和北洋還沒有徹底撕破臉,那麼人民黨就不能對張鎮芳兵戎相見。那麼事情還有餘地。所以經過一番思想鬥爭,張都督乾脆就不再煩惱,他喊道:「來人,給我沏壺茶。」
北洋軍跑的很快,原本張鎮芳以為半個月才能撤退完畢的北洋軍,卻沒想到北洋軍一面收拾自己的裝備,同時在開封城中大肆搶掠。卻能夠六天不到就坐著火車跑去了安陽。面對城中的哭喊聲,乃至零星的槍聲,張鎮芳是裝作聽而不聞的。他就坐在都督府的大廳裡面慢慢的品茶。都督府大門緊閉,任誰敲門也不開。
第七天早上,一隊人民黨的騎兵就進入開封,封鎖了河南都督府的大門。到了下午,大隊人民黨部隊蜂擁而至,徹底占據了整個開封。
讓張鎮芳為袁世凱自殺殉國當然是不可能的,如果有這種愚忠,張鎮芳大可為滿清殉節。不過張鎮芳也沒有準備投降,既然已經跑不掉,他就大大咧咧坐在空無一人的都督府大堂上。準備等人民黨的部隊衝進來,他就痛斥人民黨的胡作非為。
人民黨部隊把都督府大門打開,然後正大光明的走了進來。張鎮芳的痛斥剛開始沒多久。幾個人就把張鎮芳給拖去了後院裡面,找了個沒人的房間,行刑官們默不作聲的給張鎮芳上了一通刑。夾棍、指夾、老虎凳、辣椒水,這麼一通體罰結束之後,涕淚橫流的張鎮芳又被拖回到大堂上按坐在原本的太師椅中。
一份文件放在張鎮芳面前,筆墨也給張鎮芳準備好。上面卻是河南全新的政府人員名單。原先的河南民政長是由張鎮芳兼任的,現在河南民政長則是柴慶國,其他職位全部是張鎮芳不認識的一群人,想來是人民黨的幹部。不過在這一系列名字中,張鎮芳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河南稅務局局長居然是朱丹陛。
「朱丹陛何時投靠了人民黨?」張鎮芳冷笑著問。想起朱丹陛當時拍著胸脯保證去炸毀人民黨的軍火庫,張鎮芳就怒火中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