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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從這個經驗的角度來看,陳克現階段就該放手讓大家自己去實踐革命,體會革命。陳克要做的,就是和大家一起去分析這些實踐的結果,探討出正確的道路來。陳克自己就沒有什麼革命經驗。而且即便陳克先在想去實踐,諸多工作也暫時捆住了陳克,他沒有這個時間去基層。結果就是陳克先在玩命的向學生和同志們灌輸理論知識。但是學生們貌似並不領情。
大家面對現在的難題,需要的是解決辦法,需要的是去做,而不是學些完全脫離了實踐的理論。面前的謝明弦就是一個例子,學校裡面對陳克不滿的學生,也是例子。只要提供給他們實踐的機會,同學們和同志們肯定能夠有很大的進步。
但是陳克也知道,一旦進入實踐期,事情肯定會脫離陳克的控制。現實永遠比最誇張的小說更離奇,就像同一個物理理論在學生們中間會產生南轅北轍的理解一樣。陳克高中的時候,有一個同學,做選擇題全錯,哪怕是多選題,只有一個錯誤答案,這位同學就能夠只選擇這個錯誤的,而放棄一切正確答案。當時的物理老師沒有生氣,他反倒認為這位同學是真的努力學習了。不然的話,光蒙答案,怎麼都不會出現這樣的結果。
革命不是請客吃飯,革命也不是做考試卷。如果放手讓同志們做起來,註定會有各種損失,陳克可沒有隨時解決好所有問題的自信。而且革命也會無情的拋棄很多人,這點早就被無數例證證明過了。陳克捫心自問,看歷史書的時候,陳克還能夠認同「殺伐果斷」,但是面對這些朝夕相處的同學和同志,陳克下不了這個決心。
正在思忖中,房門開了。于右任推門進來,一見到陳克,于右任臉上布滿了驚訝。「陳先生來了。」
連忙把其他念頭甩在一邊,陳克站起來說道:「於先生,我這是來負荊請罪了。」
聽了這話,于右任哈哈一笑,「學生們年輕氣盛,和陳先生有什麼關係。若說負荊請罪,我這當老師的豈不是更有罪?」
大家坐下之後于右任大概把這次的事情說了一下,所謂打架自然不是性命相搏,連拳打腳踢都算不上。只不過是學生們推搡了幾下,撕破了一件衣服。大家嘴上叫罵的凶,有些話比較「激進」,但是復旦公學對此也不甚在意。這年頭的學生們本來就激進,吆喝幾句造反本來就是常事,沒誰真的會把這個放心裏面。這件事已經解決了,爭執的兩方已經回宿舍去了。
陳克這次的目的一是要化解一下黃浦學社的內部矛盾,另外也想順道向馬相伯先生問個好。無論如何,學生打架的原因都是自己。如果完全不出面的話,總不太合適。文人這種生物嘴裡面無論說的如何冠冕堂皇,但是如果對方連基本的尊敬都沒有,那就很容易記仇。這點上,和名氣大小無關。按照了統一戰線的立場,這個方面絕對不能忽略。
聽陳克提出了想去拜見一下馬先生,于右任表示馬先生在學校。陳克當即表示現在就想去拜訪。于右任在前頭帶路,一行人穿過校園走向馬相伯先生的辦公室。陳克是復旦公學的名人,聽過他講課的人可真不少。見到陳克出現,很多學生都在和陳克打招呼。普通學生的態度都很不錯,倒是有些黃浦學社的同學表現的不甚滿意。看到陳克來了,他們不太自在的看著陳克,有兩個乾脆轉身向著別的方向走去,倒不知道想去做什麼。
到了馬先生的辦公室,于右任拉開門,陳克一眼就看到裡面居然有一個有些臉熟熟人,仔細分辨,居然室蔡元培。蔡元培見到陳克進來,也頗為驚訝。距離上次見面已經有兩個多月,兩人都沒有深交的打算,沒想到今天居然在這裡見面了。
「文青,你和鶴卿認識?」馬相伯先生看出了些端倪,他問道。
「我和蔡先生見過一面。」陳克笑道。
「哦。」馬先生僅僅是應了一句。
「這次我是專程向馬先生賠罪來了。」陳克也不願意多和蔡元培糾纏,他連忙說道。
「文青太客氣了。」馬相伯先生豁達的說道。
閒聊了幾句,蔡元培很隨意的插進話來,「文青的大作我前幾日看了,以前見文青的時候,實在不知道文青的才華竟然如此。」
「也不是我一人的功勞,寫那書的時候,這位謝明弦也幫了大忙。」陳克向馬相伯和蔡元培介紹的身邊的謝明弦。陳克既然說了,兩位的注意力自然就轉到了謝明弦身上。反正文人見面也都那樣子,大家禮貌上都非常過得去。又聊了一陣,陳克再次致歉之後,見馬相伯先生沒有說任何怪罪的意思,就起身告辭了。
出了馬相伯先生的辦公室,卻見遠處站了幾個人,為首的卻是熊銘楊。見陳克出來,他徑直衝著陳克就過來了。于右任說的沒錯,熊銘楊果然沒有受傷,但是看著他拳頭緊握,故意甩開兩臂,大踏步走過來,氣焰頗為囂張的模樣,陳克就站在原地等他過來。
熊銘楊走到陳克面前,上下打量了陳克一番,臉上都是嘲諷的表情。他用一種文人特有的虛偽強調「陳先生,竟然解釋到學校來了。我喝多了酒,醉後胡言亂語,給陳先生惹了麻煩,這裡我給您陪禮了。」說完,他裝模作樣的微微抱拳躬身。
「你也懂革命?看了幾本書就覺得自己能革命了?」陳克笑道。
「什麼?」熊銘楊實在沒有想到陳克上來就是這樣的話,臉上的嘲諷深色登時變成了驚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