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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大家都做下之後,陳克說道:「同志們,一個人做事的時候有可能覺得自己不喜歡這麼做,但是必須這麼做。我認為不太可能存在明知這麼做一定是錯的,明知道這麼做達不到自己的目的,然後還要一定這麼做。當然,這也是有前提的,前提就是知道怎麼做能夠達成目的。如果根本不知道怎麼做才能達成目的,那無論有什麼選擇都不稀奇了。」
這是陳克自己的體會,在陳克原本的時空裡面,陳克為了賺錢,為了發財,為了能夠「實現自己的價值」,每日裡惶惶如喪家之犬,急急如漏網之魚。千方百計的尋求正確道路,然而怎麼走正確不了,或者說怎麼走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結果。穿越之後,陳克再也不弄自己那套,而是低下頭,沉下心,專注的抄襲正確答案。抄襲了十八年之後,抄襲出現在的結果來。所以陳克並不覺得做錯事有什麼可以羞恥的,從唯物主義歷史觀來看,若是沒有以前的胡作非為,陳克是不可能有現在的幡然悔悟的。既然自己都這麼胡作非為過,陳克覺得除非是天生的反社會份子,正常人都是沒有能邁過那些提升自己的關卡,而不是他們非得這麼做不可。
省長和省委書記們面面相覷,之所以獻祥瑞,目的自然是希望中央高興,希望中央能夠認同自己的成績。一部分人認為,即便是這些異常巨大的農作物不是常態,不過將來未必不可能讓所有農作物都變得這麼巨大。當然,還有些人是在做嘗試,看看獻祥瑞的做法能否得到中央的歡心。
現實的確是給希望得到中央歡心的同志們當頭一棒,尚遠手段激烈,態度鮮明。陳克即便是沒有發怒,他所說的話裡面同樣沒有絲毫認同獻祥瑞做法的意思。
省長與省委書記們不敢吭聲,尚遠可是很敢吭聲的,他問陳克,「陳主席,你覺得這是有些同志真糊塗呢?還是有些同志揣著明白裝糊塗?」
陳克答道:「我覺得這首先就是中央的問題,思想培訓不夠。我們人民黨的思想基礎是什麼?第一就是科學,第二就是民主。這次的事情,我覺得同志們做法不科學。我覺得政府應該辦培訓班,強化科學的觀點,同時通過完善制度的方式儘量杜絕這種事情的發生。當然了,黨也該辦培訓班,在思想上解決這個問題。」
這黨主席、國家主席、國家總理這麼一唱一和,省長與省委書記們的臉都快綠了。人民黨搞過幾次整風,辦培訓班某種意義上是剝奪職務。當年反封建的培訓班,有些同志三年多的「勞動實踐」之後都沒能畢業,最後直接被送回老家去了。尚遠的怒火很可能以寫檢查,做思想自我批評作為結束,陳克的做法大有重新洗牌的意思。
這下有人屁股再也坐不住了,省委書記們騰的站起身來,「陳主席,我錯了。我一定會改!」
「坐,坐下說話。」陳克慢條斯理的說道。等同志們惴惴不安的坐下,陳克繼續說道:「沒有這檔子事情,我也會建議組織全面學習。只是出了這件事之後,學習提前了。大家現在出的問題不是會不會出,而是什麼時候出。大家不要有不必要的心理負擔,犯這種錯很正常,不犯這種錯才是不正常的。」
好不容易安撫住了這些省長與省委書記,並且命令這些同志立刻回去等學習通知,陳克就宣布散會。尚遠並沒有感到有絲毫的滿意,他嚴肅的問陳克:「陳主席,你認為黨內的這種風氣有多嚴重?」
陳克同樣嚴肅的答道:「這不是黨內的風氣,這是處於一個體制內的所有人的正常反應。科學與民主是社會層面的概念,生物本能在社會層面的投影哪裡那麼容易就消除掉的?」
尚遠並不打算輕易放過陳克,這種看似高深的態度唬不住尚遠這樣的人,他繼續嚴肅問道:「那為什麼你不會這麼做,我不會這麼做,很多同志都不會這麼做?」
「不會這麼做有兩種原因,第一種是根本不會這麼去考慮問題。第二種是知道怕了,知道這麼做肯定會受懲罰,所以不敢這麼做。我一直在講,如果往東走不對,往西走肯定也不對。」陳克答道。
尚遠已經明白了陳克所說的意思,當年他不明白的時候李鴻啟先生就告訴尚遠,一個人要求覺得自己又能幹又自尊,那就完蛋了。若是期待別人對自己的是評價是「又能幹,又自尊」那就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
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
一個肚裡空蕩蕩,幹啥啥不成的傢伙,他要是自己認為自己很能幹,那不是天大的笑話麼?若是這種人不僅覺得自己很能幹,還用「故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這種根本沒有發生的未來「可能性」來給自己當下的可悲現狀作辯護,絕對是精神不夠正常的明證。
想承擔大任,那得「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那得從泥潭裡面靠自己的力量掙扎出來才行的。若是說的殘酷些,這等實實在在的感受,累的口吐白沫暈頭轉向,千辛萬苦從泥潭裡面爬出來的人也不可能感受到。那還得他爬出泥潭後靠自己增加的能力奮鬥更久之後,終於有餘力進行反思的時候才有可能能得到的智慧。
井蛙不可以語於海者,拘於虛也;夏蟲不可以語於冰者,篤於時也。還在泥潭裡面掙扎的人明白個屁啊,若是真明白了不就從泥潭裡面出來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