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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殺了你!」張有良突然抓住那個形狀奇特的「凳子」,準備拿起來砸向對面的張自傑。但是這凳子的奇特造型突然就起到了作用。整根圓木製成的圓柱形的外表頗為光滑,根本沒有可以抓拿的地方。張有良彎下腰就想把這「凳子」抱起來,可又發現另一個難處,這「凳子」下大上小,下重上輕,坐著很是穩當,想抱起來就完全失去了平衡。加上體力很是有限,張有良試圖尋找兇器的努力全部落空。門口的衛兵聽到聲音已經衝進來,正看到張有良跟拔蘿蔔一樣,抱著「凳子」在搖晃,衛兵上來一腳就把張有良連人帶凳子一起踹到,接著把張有良牢牢的綁了起來。
林深河忍不住咧了咧嘴,這種凳子是陳克提供的樣式。包括審問室的建造方式也是陳克提供的。桌子買進水泥地面裡頭,目的是如果要把犯人拷在桌子上的時候很方便。有人認為沒必要給犯人凳子坐,陳克的回答是「讓犯人站著很不人道。」林深河坐過那個凳子,凳子面不大,坐著頗不舒服。可沒想到的是,當犯人準備把凳子當作兇器的時候,居然完全無法利用。陳克沒有當警察的經歷,這從與陳克的交談中就能判斷出來。不過完全沒想到的是,陳克除了能夠提供各種理論上的支持之外,在這等屬於「陰暗性質」的設計上,他居然能拿出這麼多絕妙的思路。想想還真的是挺嚇人。
張有良已經陷入了癲狂狀態,一面掙扎,一面大罵。張自傑對衛兵說道:「先把他帶下去,把張有良的兒子給提上來。」
證據收集工作遠比想像的要輕鬆得多,張有良的罪行根本不是偷偷摸摸乾的,對這等有圍子的地主來說,他們的囂張甚至超出了陳克的想像之外。這次審判的基準是地主們三年內對人民犯下的命案。同志們一開始對這種具體的要求不太理解,陳克不得不說了自己的考慮。
陳克在發言之前,讓陳天華詳細介紹了河北邢台的飼養場對小農經濟的衝擊,大夥聽的是津津有味。只是一個村辦的飼養場居然就能在一個縣甚至更遠的地區製造出如此巨大的影響力,甚至極有可能逼迫的不少人家破人亡。經濟的詭異也讓同志們感到不寒而慄。
等陳天華講完之後,陳克很滿意同志們的震驚,他說道:「這就是交易體系。小農經濟的特點就是儘可能的避免交易,因為生產資料的分在無數小生產的手中,大家的選擇都一樣,首先要種地,吃飽。極少有剩餘物資進行交易。用那些剩餘產品進行的交易規模小,但是這點子錢恰恰很有可能決定了一個家族的命運。你要看病就要錢,你要買布可能就要錢。至於你要上學就更加需要錢。而這些交易在大規模生產的競爭對手面前,那是根本競爭不過的。農民用來交易的商品賣不出,他們白白的花了力氣去生產這些產品,最後還換不到錢。如果沒有陳天華同志組建的農會,這些百姓只怕不少家庭就要出大問題。」
看著議論紛紛的人民黨的同志,陳克說道:「同志們,我們為什麼要打倒舊制度,建立新制度。因為工業化生產需要一個能夠配套的制度,這個制度是非常複雜的。中國人民是偉大的人民,大家都知道沒有見過的東西信不過。所以我們大家自己必須先弄懂這個制度,然後還要先把這個制度的框架給搭起來。人民享受到了這個制度的好處,才能逐漸的相信我們。大家繼續努力工作吧。」
這次講話的說服效果極佳,雖然很多同志都有想說的話,可讓他們能徹底理解大規模生產對於小農經濟的作用,大家有更多需要想明白的事情。所以眾人乾脆也就不再多說,而是把問題的焦點放回了最初的問題,為何要重點查三年內的命案。
「這三年內,鳳台縣才有大規模的洋貨進入的跡象。安徽這邊地主們很多都有自己的買賣,地主們無法應對洋貨的挑戰,而且有些洋貨對地主們也非常重要,地主們也需要更多的錢來進行交易。一方面是地主作坊的破產,另一方面地主們需要更多錢。除了從農民身上上榨取更多糧食,以換取更多的錢財之外,地主們沒有別的方式。而且安徽的圍子多,這些大地主們的囂張程度可想而知。這三年裡頭地主們的命案最多。而且,咱們很多人都不是本地人,三年前的很多案子,咱們手裡頭的信息少,我不是說三年前的案子不要查,而是三年前的案子查起來就未必像三年內這些案子一樣事實清楚。既然要辦案,那就要辦的事實清楚。不能為了追求結果去辦案。」
而最終結果真的是令人驚訝,三年內僅僅張有良一家,就在岳張集犯下了十幾起人命案。其他好幾個地主手裡也有人命案。至於奪田,奪佃的案子更是數以百計。這還僅僅是鳳台縣附近的案子。根據地打下的周邊圍子,每個圍子的主人手上都有命案。如果這算是階級鬥爭的範疇,還容易定性的話。淮北這一帶盛行幫會,各種民間矛盾引發的械鬥案子,導致的死亡更是數以百計。這種械鬥案牽扯的人更加廣泛,甚至有些部隊的戰士也都牽扯進了這些事情。
「現在先抓主要矛盾。地主和人民的矛盾是主要矛盾。先重點辦這些案子,其他的都暫時凍結。」陳克下達了指示。
徐電這次沒有反對,這些命案都是根據地建成前的案子,牽扯階級鬥爭的,還能說有人民的需求,但是民間糾紛案,人民黨當時還沒有出現,從法理上也沒有資格管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