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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怎麼和姚宏文這等人打交道,陳克經驗不多。他不知道姚宏文能有多大的能耐,更不相信此人能真的玩命探礦。姚宏文這等人就是傳統的小資產階級,他們的所作所為隨意性極大,或許有莽撞去死的激情,卻沒有忍耐長久辛苦工作的毅力。面對艱苦的時候,這等人絕對是第一批逃兵。對於小資產階級,陳克素來敬而遠之。這不僅僅是陳克的認知,陳克自己以前就是這等大混蛋,幹過的混帳事雖然不能說罄竹難書,但是陳克回想自己的過去,竟然沒發現過幾件他能夠問心無愧的事情。
老百姓的淳樸是因為他們把全部精力投注在生活上尚且不能保證溫飽,大資產階級和大地主的專注是因為他們家大業大,如果玩起什麼無聊的虛套,他們的家業肯定會敗亡。小資產階級的狂熱性則是他們不太用在乎生活,所以他們也就完全不關心生活,只是一味追求以「建功立業」為名號的追求欲望的行動裡頭。一個人如果根本不講生活,那什麼邪乎事都乾的出來。面對一群極有可能和自己一樣的混蛋,還要把如此重要的探礦工作交給這些人,陳克一點都不放心。可近期也沒有絲毫別的辦法。他手裡的確沒有可以信賴的人。
「睡吧。」陳克說道。明天還有工作要做,如果不能好好休息哪裡談得上好好工作。
「嗯。」何穎應了一聲,兩人先是脫下衣服,整齊的放到床頭旁邊的凳子上。又看了看屋裡面沒有需要特別關注的東西,吹熄了蠟燭就睡下了。
事實果然沒有讓陳克失望。到了八月底,姚宏文帶著十幾個學生到了根據地,見面之後姚宏文大談對陳克的敬仰,什麼連敗清軍,威名赫赫。陳克要是以前還真的比較在乎這種廢話,現在他聽見這廢話就一陣心煩。陳克讓姚宏文來根據地,目的是為了探礦,不是來聽姚宏文喋喋不休的談革命的。
強忍著不快,陳克把話題往探礦上引,「姚先生,我們以前達成辦學校的協議。現在可就是姚先生出力的時候了。」
「放心吧,陳先生。我絕對能探出大礦、好礦來。」姚宏文本來說的熱血沸騰,聽陳克說起了學校的事情,更是洋洋得意。立刻前三年後五載的把他辦學校的辛苦給陳克傾訴了一番。陳克本來還心裡極為不高興,聽了一陣之後心情竟然開朗起來,他和姚宏文一起哈哈大笑。
這倒不是陳克認同了姚宏文的做法,陳克一開始聽這話怎麼聽怎麼彆扭。後來才發現,姚宏文先生說的話就是陳克以前最愛的話,內容空洞無物,整個核心除了證明自己如何勞苦功高,而且有意無意的在話裡頭反覆強調自己如何比別人強,如何比別人更能幹。
「原來我以前就是這種貨色啊。」發現了這個事實的時候,正好姚宏文說的他自己為的「妙處」,心中得意,陳克本來就有些忍俊不禁,看姚宏文此時也想得意的笑,乾脆趁此機會哈哈大笑出來。兩人都是大笑,陳克是發自內心的笑,笑聲極為開心極為單純。而姚宏文的笑聲裡頭完全是自以為是的感情。和陳克的笑聲一比,那種忸怩作態的感覺顯露無遺。
同來的十幾個學生基本都是十七八歲的半大少年,大多數人完全不理解陳克與他們的校長到底在笑什麼。陳克的目光非常隨意的掃了過去,就看到其中有兩個少年與眾不同。其中一個臉上堆出了敷衍性的笑容,不過目光裡頭滿是一種擔憂。另外一個少年一點都沒笑,他只是抬頭看著陳克,目光中是若有所思的樣子。
陳克很滿意,至少這兩人不該是碌碌無為的樣子。收住笑容之後,陳克開始詢問他真正關心的事情。首先就是學校的教材與教程,陳克不能接受姚宏文在根據地當校長。這等毫無專業精神的傢伙當了校長,這學風就不可能有什么正氣。所以陳克一定要把教材與教程給弄到手。
姚宏文完全不理解陳克的意思,他一面說自己都帶了,一面大吹這些教程是如何的先進,弄到這些教程是如何的辛苦。
陳克平靜的點點頭,接著詢問礦石標本都帶了麼,聽到這話,姚宏文更是得意。他談起了這次路上的艱辛,裝礦石標本的箱子還曾經掉進水裡頭一次。虧得大家趕緊下水去救,不然就要糟糕了。
說到去撈礦石標本的時候,姚宏文的聲音稍微頓了一下。陳克看到十幾個學生中有幾個人的視線看向了方才的那兩個與眾不同的學生。陳克沒有把自己的視線投向那兩個學生,他笑著說道:「姚先生教出來的學生就是不一般。難得,難得。」
姚宏文極為興奮,他回身指著那個臉上堆起虛假笑容的那個學生,「這是我的學生成須虎,就是他帶頭下水撈的箱子。」說完了這話,姚宏文這才指了另外一個若有所思的學生,「這是我的學生令狐光,他也幫了不少忙。」
「兩位同學好。」陳克這才對兩人笑著說道。
聽陳克向他們說話,成須虎與令狐光同時站起身來,不卑不亢的先後說道:「陳主席好。」聽口音成須虎竟然是皖南的口音,而令狐家族幾乎都聚集在山西,果然是一口山西太原話。
陳克揮手讓他們坐下,又問起了學校的實地考察課程。與陳克想的一樣,學校到現在根本沒有進行過實地考察科目。原本陳克對姚宏文很是失望,不過看到這兩個有可能不錯的學生,陳克雖然沒有改變自己對姚宏文的看法,不過心中的厭惡之情卻也消退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