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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起來,兩人吃了早飯,陳克正色說道:「夫人,我想大後天就帶你回上海去。明天我會和你拜見岳父大人。向他告辭。今天你和我去拜訪幾位我在北京的老師和朋友,順道買些禮物吧。」
第三天回門是個標準的禮數,這對於娘家是個很大的禮數,需要帶很多禮物才行。陳克覺得得大採購一番。何穎的注意力卻被去上海這個詞給吸引了。她聽說過上海,只是知道很遠很遠。但是具體多遠她卻完全沒有概念。「上海在哪裡。」她問道。
陳克想了一陣,去自己的行囊裡面找出了一本大冊子。這是他從21世紀帶回來的最寶貴的東西之一。淘寶城裡面什麼都賣,他見到針對徒步旅行者的中國地圖手冊。十六開的精版印刷,陳克愛騎自行車孤身遠行,如果性質上來,也會徒步旅行。這冊子印刷的十分精緻,趁著手裡面有錢,他乾脆就把兩本都買了。
一本留在上海,也不知道被抄家的時候有沒有倖免。不過齊會深還是可靠的,既然連同其他東西讓齊會深認真保留,想來應該會沒事吧?把冊子放在桌上,陳克給自己的妻子講起了中國地理。何穎是第一次見到真正的地圖,這麼花花綠綠,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直線曲線的圖居然是中國的模樣,這讓何穎覺得很稀奇。看到那個公雞一樣的中國地圖,她真覺得不敢相信自己就居住在這樣的國家裡面。陳克覺得事情不對了,此時的中國版圖還包括蒙古,這麼一張地圖出來,自己豈不是成了極大的賣國賊麼?陳克雖然做不出地圖開疆的「壯舉」,但是憑白的分裂國土,他也是做不出來的。陳克在上海講課的時候,是從來不敢把這地圖冊拿出來的。怕的就是引起了同志們的誤解。幸好何穎不懂地理,更不懂地圖。沒有追問這些問題。
陳克指出了從北京到上海的路線。這冊子附帶尺子,精緻的透明樹脂標尺又讓何穎愛不釋手。兩人測量了距離,換算之後,得出了數千里地的結果。這真的把何穎嚇住了。
「我就是從數千里之外從上海到了天津,從天津到了北京。然後這才和你成親的。千里姻緣一線牽,我們就是註定的夫妻。」陳克施展起了甜言蜜語。
何穎臉紅紅的,也是很高興。過了一陣,她低聲問道:「文青,你最近這麼忙碌,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件事情反正也瞞不了多久,陳克乾脆直言以告,「我幾個朋友在上海被洋人抓了,我得回去營救他們。所以新婚的事情也被耽誤了。救人如救火,我現在實在是沒有心情在這裡留下來了。」
聽到這話,何穎只是點了點頭,繼續看著地圖上標出的城市。既沒有神色大變哭哭啼啼,也沒有著急上火的逼問陳克究竟。這樣的做派大出陳克的意料之外。
「夫人,你不說點什麼?」陳克試探著問道。
「朋友有難就去營救,這也是大丈夫該做的事情。而且你還要帶我同去,我還有什麼可抱怨的?」何穎慢慢的說道,「既然馬上要出遠門,那今天我們就多採買些東西。」
這話一出,陳克真的有些肅然起敬了。秦佟仁看人真的很準啊,他當時堅持認為何穎才是良伴,陳克也就是那麼一聽。當時他可沒有想到會發生上海的暴動,更沒有想到遇到這等大事,何穎的態度如此豁達。
「那咱們就動身吧。」陳克說道。只見何穎把方才興致勃勃翻看的地圖冊合上,遞給陳克。說做事就做事,竟然絲毫沒有「玩物喪志」的意思。陳克自己十七歲的時候絕對沒有這樣的涵養。只要是自己喜歡的東西,到手之後不弄個天昏地暗是絕對不會罷手的。陳克記得自己的母親說過她當年的一位小學教師,出身大戶人家,上過女子師範,終生從事教育工作。陳克的母親對這位老師幾位推崇,因為這位老師教育學生平常做事,就是這等要求,看來所謂大家閨秀,的確不是白叫的。
收拾好了地圖冊,又收拾好了衣服,今天有風,陳克把自己的墨鏡拿出來給自己戴上,又覺得不對,連忙讓何穎帶上。這年頭市面上已經有了墨鏡,何穎帶上之後,以陳克的審美觀來說,還真的很好看。很明顯,何穎對著輕便的樹脂眼鏡也很喜歡,她有些為難地說道:「別人看到可不太好吧。」
「你是我老婆,你在乎別人說什麼啊?我覺得你帶上很好看,走吧。」說完之後,陳克拉起何穎的手就出了門。
剛出門口,就見到尚遠後面跟了輛蜂窩煤車停在自己門口。對於一大早就給自己送「霉」的尚遠,陳克不知道是該感謝好,還是該怎麼好。
尚遠也沒想到陳克居然這麼早就要出門,又見何穎不施脂粉,長長的頭髮梳成了一條辮子,完全一身姑娘家的打扮。偏偏帶了漂亮的墨鏡,倒也覺得大處意料之外。尚遠這人不愛矯情,他只是微微一怔便說道:「文青,我正好想請你去見個人。順道幫我把煤給搬了。既然你也起來了,一起去吧。」
陳克知道尚遠不是個無聊人,既然他這樣邀請,應該是他認為有這個必要。反正自己也沒什麼大事,很乾脆的就答應了。三人一邊走,一邊閒聊。尚遠這車煤是給他的啟蒙老師送去的,不僅如此,他老師的灶也是尚遠親手給修的。能讓尚遠如此尊敬的一個人,想來是很了不起的。
他老師也是個小京官,住的不遠,很快就到了門口。從裡面出來的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子,尚遠連忙上前施禮,「李老師,我來了。這位就是我說過的陳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