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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採用了先進的工作方式,已經被審問的這批人的瞎話幾乎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畢慶山對這些人的表現非常厭惡,他很有些窮治到底的意思。
「慶山,你還真準備大開殺戒不成?」齊會深問道,「這些人都是災民,回到地方上也沒有多久,並沒有加入咱們的基層政府。說他們被裹挾也不算是太為過。」
畢慶山並不贊同齊會深的想法,「裹挾?這些人都是被咱們地方上的幹部勸說回來的,他們怎麼可能不知道根據地到底是誰當家作主?這些人根本就是為了槍糧食去的。只是膽子沒有那麼大,想跟在後頭撈好處而已。只是因為地方上準備充分,沒給他們機會而已。他們若是老老實實說實話,我倒覺得可以放過。現在都被抓了還滿嘴瞎話,這算什麼事?一定得給他們教訓才行。」
看著憤憤不平的畢慶山,齊會深知道畢慶山方才陳述的正是不少人民黨同志內要求嚴懲這批人的理由。這些災民在幹部們的動員下回到了老家,為了接納這批人,人民黨做了相當多的工作,這些人根本不可能不知道根據地掌權的是人民黨。在這樣的局面下,這些人依舊敢參與到攻打人民黨基層組織的行動裡頭來,這種性質絕對是敵我矛盾,而不是人民內部矛盾。不少同志是主張把這些人統統幹掉以絕後患的。
齊會深並不喜歡濫殺,而且陳克對待這次反革命事件的態度也是比較慎重的。他不希望工作組裡頭先形成一個一定要嚴懲的共識,沒有親自指揮調查工作前,齊會深還沒有感覺到羅織罪名是多麼容易,親自參與了各種問詢之後,齊會深才感覺到只要有先入為主的方法,再有了足夠的技巧,想把一個人往死里整那實在是太容易了。不用說這些有著實際反革命行動的參與人員,想借著這次事件扳倒五河縣的一批幹部也不是多麼困難的事情。就因為切身感受到了人民內務委員會的威力,齊會深才更希望自己執掌的部門千萬不要有著一種強烈的暴力衝動,他忍不住勸道:「災年裡頭,百姓們朝不保夕的,而且根據地裡頭也是變化很大。這些人不相信咱們的新政權,也是能夠理解的。」
畢慶山並不知道齊會深的想法,他現在心中充滿了對反革命份子的憤怒,「亂世用重典,咱們輕易的放過這些人,其他百姓看在眼裡頭會怎麼想?而且他們現在滿口瞎話,這就是在對抗咱們,想著能糊弄過關。這絕對不行。」
聽到這話,就算是齊會深也不好再說什麼了。雖然認為沒有必要大開殺戒,但是這種寬容態度也是需要底線的。寬容不等於縱容,這些被俘人員到現在為止的確沒有拿出認罪的老實態度。人民黨主張「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這批人現在還是心存僥倖,還在抗拒新政府。從這個角度,至少得讓打消他們的這種僥倖心態,必須對工作組說出實話才行。懷著一種擔憂,齊會深讓畢慶山繼續自己的工作去了。
新開始的第二輪審問是針對那些互相矛盾的說辭,好言相勸這一招的效果很不明顯。看到人民黨並沒有採用嚴刑拷打的方式,不少參與者覺得自己可以抵賴到底。對於自己前後矛盾的話,不少人試圖用自己記錯了,或者當時說錯了為藉口。更有些膽子大的居然說工作組記錄錯了。他們原本不是這麼說的。面對這樣的局面,原本冷靜的問話很快就變的激烈起來。
齊會深看著審問室裡頭的各種詢問和狡辯,他真的覺得很是無奈。這些參與者的目的無外乎是讓自己得到更好的結果,豈不知他們自己的努力正在把自己推向完全相反的方向。其實只要這些人痛哭流涕的承認自己錯了,然後老老實實的交代當時自己都幹了什麼,人民黨是可以放過他們的。這些人的狡辯只是把自己推向了更加危險的地步。令齊會深感到悲哀的是,肯承認自己錯了的人基本沒有。
「劉成坤你們這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畢慶山開始第三輪的審問後沒有多久,終於忍不住大聲說道,「我們就算是本來想把你給放回去,可聽你這麼一說,我們反倒不能放人了。劉成坤你是真的覺得自己做錯了?你這是覺得自己被抓了,才給我這裡裝可憐。根本就不是知道自己不該參與到這種事情裡頭來麼?」
劉成坤看得出,畢慶山這是動了真火,他試探著說道:「我錯了,我知道我錯了。這位長官,我認錯了,你放過我行不行?」
啪的一聲,畢慶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他大聲喝道:「知道錯了,你還給我說瞎話?你先是說自己是跟著運糧食的。又說你在那群人的最後頭。這明明已經有人證明了你當時拿了根棍子就跟在劉勇毅身邊。嗯,你還說著讓劉勇毅放心,你絕不當孬種。我問了你幾遍,你都不給我說實話,這就是你知道錯了?」
聽到這話,劉成坤仿佛被烙鐵燙了一下,他滿臉都是被戳穿了謊言後特有的驚恐,「這,這是誰說的?這是冤枉我啊!」
「冤枉你?」畢慶山在一摞審問記錄上拍了拍,「你自己說過多少別人的事情,這不用我再給你念一遍了吧。你能說別人,這別人就不說你了?而且我們不說別人說了什麼。劉成坤,你這裡頭說了七八次,站在劉勇毅身邊的那個劉勇仁說了什麼什麼,劉勇毅說了什麼什麼,他們之間是怎麼對話的。你說你自己站在隊伍最後,這幾百人呢,你是千里眼順風耳?你就能隔了幾百人看到他們說話,能隔了幾百人聽到最前頭的劉勇毅和劉勇仁說了什麼?你這是騙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