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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是練過的啊!蒲觀水心裡頭很是不高興,若是沒有練過,現在只怕部隊的戰士早就開始瘋狂射擊了。
蒲觀水所在的位置不能縱觀全局,他只能控制這三百多戰士。還有二百多名戰士分布在各個機槍陣地上,這些同志的戰鬥,完全要看排長們能否有效的實現他們的訓練。
根據地裡頭強制彈藥供應很是問題,即便是打了幾次勝仗,繳獲了不少槍枝彈藥。用來滿足104師的供應就讓後勤到了極限。機槍陣更是消耗子彈的大戶,即便如此,陳克依舊提出了機槍陣對騎兵的戰法。為了訓練這些機槍兵,消耗了大量的彈藥。三百步槍兵面對這八百多北洋騎兵根本就不夠看,在這場戰鬥中真正的主角就是那二十四個機槍陣地。說的極端些,包括蒲觀水在內的這三百戰士,其實只是誘餌罷了。
方才的那一輪射擊只是打倒了靠前頭一批北洋騎兵,騎兵大隊開始衝擊之後戰場上的變化真的是瞬息萬變。儘管也是被機槍陣打的發懵,北洋騎兵們依舊被馬匹載著沖向了整齊排列的三百人的隊列。
「射擊。」蒲觀水不得不再次喊道。隨著命令,又是一排子彈向著蜂擁而來的北洋騎兵呼嘯而去。子彈集中騎兵,或者擊中戰馬,不過奔跑中的姿態卻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的。不斷有人中彈落馬,不過整體衝擊的姿態卻沒有變化。
蒲觀水狠了心,他下達了破釜沉舟的命令,「連續射擊!」
步兵隊列中立刻響起了爆豆一樣的槍聲,卻只持續了片刻就停下了,蒲觀水甚至能夠聽到步兵們空扣扳機的聲音。
「步兵裝彈,機槍射擊!」蒲觀水繼續喊道。在步兵隊列前,設置了四個機槍陣地,這是最後的防線。
機槍開始怒吼起來,四挺機槍打出的密集子彈頃刻在數量上就超過了方才三百步兵射出的子彈總和。密集的子彈帶著強大的動能橫掃騎兵隊列,北洋騎兵終於出現了人仰馬翻的場景。
孫永勝一開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即便是突然出現了十幾個機槍陣地,這些小小的機槍陣地與北洋軍的八百多騎兵組成的洪流相比,也太過於微不足道了。即便是兄弟們被割麥子一樣成片的掃倒,孫永勝也沒有明白過來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被伏擊了。
位於隊列後方的騎兵還沒有完全加速,他們幾乎是下意識的開始勒住戰馬,不少戰馬在密集的槍聲與主人強行勒馬的雙重作用下人力起來。整個隊伍立刻混亂不堪,前排的騎兵已經加速,北洋軍驚慌失措的隊伍很快就變成了兩截。
很難說到底哪一部分更加幸運一些,衝鋒的隊伍是撞向了步兵與機槍的槍口。而後排停下來的騎兵高高坐在馬上,成了機槍上好的靶子。機槍手們根本不用費力的搖動槍口,只用利用機槍的後坐力開稍微轉動槍口,死亡彈雨形成的扇面就足後覆蓋北洋騎兵。
「孫統帶……」有軍官剛對孫永勝喊了一句,接著整個脖子被子彈齊齊切斷,滾燙的鮮血噴了孫永勝一臉。孫永勝打了個激靈,下意識地喊道:「撤!撤!」一邊喊,孫永勝在亂軍中撥轉馬頭開始撤退。在他之前,已經有些北洋騎兵開始了逃跑。在機槍的嘶吼聲中,北洋軍的騎兵部隊仿佛一條痛苦扭動的大蛇,整個隊形完全崩潰了。
如果把機槍開始射擊算起,真正的戰鬥持續了不過十分鐘而已。北洋騎兵被殲滅了過半,解決消滅最後的殘敵又花去了不到半個小時。蒲觀水覺得這整個時間好像是一瞬,又好像是極為遙遠的事情。
滿地都是傷者與死者,而放眼望去,除了已經逃得遠遠的那些北洋騎兵還能稍微看到一點點影子之外,遠近之處都是受驚的馬匹。戰鬥已經結束了。
此時,負責收尾的部隊也出現了,有騎兵有步兵。大家正在追趕那些馬匹。軍馬對於根據地來說太重要了。在作戰安排裡頭,負責逮馬的部隊數量遠超從事戰鬥的部隊數量。
再次看了近在眼前的滿地死者與死馬,還有尚在掙扎的傷者與受傷的戰馬,蒲觀水忍不住咬了咬自己的手指。勝利了,而這勝利來的如此不真實。在作戰的時候,在裝作逃破的時候,心中的恐慌並不是裝出來的,蒲觀水心頭真的充滿了恐懼。他一度認為自己是不畏死亡的勇敢軍人,可是哪怕是明知道自己是在佯裝敗退,明知道自己跑的越快,距離機槍陣地越近,自己就越安全。可是背後震天動地的馬蹄,依舊讓蒲觀水心中充滿了對死亡的恐懼。
當真的看到勝利的時候,原本的恐懼不受壓制的湧現上來,徹底壓倒了勝利的喜悅。蒲觀水覺得雙腿發軟,他就這麼軟軟的坐到了地面上。
不過蒲觀水畢竟是個軍人,此時依舊有一小部分腦細胞還在從事著與軍事有關的思考。這不是蒲觀水所熟悉的戰爭。蒲觀水在德國軍校中,在北洋軍中所學到的一切,都被動搖了。蒲觀水突然懷疑,在三國演義中看到的諸葛孔明這樣測算無疑的軍事家真的存在。陳克已經很久沒有上過戰場了,至少蒲觀水從來沒有見過陳克親自上過第一線。即便是第一次安慶戰役,陳克也不過是在距離前線很近的指揮部裡頭。唯一能成為指揮的,不過是在安慶城內面對安徽新軍最後的頑抗,陳克命令大家破牆攻擊。
軍官們最難的就是在面對瞬息萬變的情況,立刻拿出行之有效的解決方案。但是這些困難好像對陳克完全不存在。陳克總是能目標明確的拿出最好的辦法來解決眼前的,或者幾十幾百里之外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