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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家上下已經是心急如焚,何倩的婆婆哭哭啼啼的坐在大廳裡頭,孫家上下都焦急的坐在這裡等候。孫永勝的父親已經帶著人去警察局找人,希望能夠看到名單。何倩一言不發的站在屋裡頭。孫家的人一面大罵安徽亂黨,大罵陳克,連帶著對何倩也是冷言冷語。何倩臉如死灰,任由這些人胡說八道,仿佛沒有聽到一樣。
倒是何倩的婆婆沒多說什麼,這次出兵之前,何倩言辭懇切的真心勸孫永勝不要出兵。為此孫永勝在家裡頭大鬧,孫永勝的父母是很清楚的。所以不管別的人怎麼說,孫永勝的父母都不對何倩說一句話,他們若是再對何倩一頓指責,那就是想要何倩的命。
門外一陣腳步,孫永勝的父親已經大踏步走了回來。「查到了麼?」孫永勝的母親立刻起身喊道。
「查到了,永勝受傷了。」孫永勝的父親焦急的說道。他掏出了一疊子紙,這是他抄下的公告,與一部分名單。
孫母聽完這話,立刻是嚎啕大哭。自己的兒子沒有送命,這是件好事,不過自己的兒子受了傷,還在匪軍的手裡頭。身為母親,孫母依舊無法接受。
聽了這話,一直默不作聲的何倩走到孫永勝父親的面前,靜靜的跪了下來,「爹,我有個請求。請讓我去安徽,把永勝帶回來。我是孫家的人,又認識陳克。如果我不去,還不如讓我死了。」
第八十八章 天下紛亂(二)
孫永勝的全家都沒想到何倩居然提出前往安徽營救孫永勝,千里尋夫這事情在戲劇裡頭不罕見,在現實生活中卻是極為罕見的。莫說一個女子遠行千里,就算是男子們遠行千里也是極少數。
「那這錢怎麼出?」孫永勝的哥哥孫永康問。聽了兒子的話,孫永勝的父親微微皺了皺眉頭。
何倩平靜地答道:「我去安徽找我侄女何穎,何穎嫁給了陳克,只要她還認我這個姑姑,永勝的事情自然不需要什麼錢。路費的話,我自己的錢只怕也夠。」
孫家眾人被何倩的氣魄給嚇住了,孫永勝的哥哥遲疑了好久才問道:「弟妹,不知你要和誰一起去安徽。」
若是罵罵陳克,眾人在北京還是有足夠的膽量,真的到千里之外的「匪區」,這些人的膽子就如同泄了氣的皮球,很快就萎縮下來。何倩可以不怕死,他們可是怕死的。
「弟妹,這等事還是從長計議,從長計議。」孫永勝的哥哥孫永康說道。
「看爹剛拿到的告示抄件裡頭說,永勝受了傷。若是不能趕緊去安徽,讓外人看著永勝,肯定不行。」說到這裡,何倩跪在地上轉過頭,抬頭向著孫永勝的父親說:「爹,請讓我現在就出發。」
「好歹咱們家與陳克是有些親戚的,陳克怎麼都該照顧一下。」孫永康嘟嘟囔囔的說道。
「混帳話!」孫永勝的父親登時就怒了,「咱們家什麼時候和陳克有親戚了?」
斥責完了兒子,孫永勝的父親才扶起何倩,「既然要去,咱們現在開始張羅吧。」說道這裡,老爺子突然嘆了口氣,「唉,可惜永勝當時沒聽你的啊。」
何倩低下了頭,眾人只看到何倩的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卻沒能看到何倩眼中的怒火,這怒火不是針對孫永勝的,而是針對孫家的人。除了把自己當作敵人來欺壓之外,孫家這幫人根本沒什麼力量。聽聽孫永勝的哥哥都在說什麼,先是考慮到錢,接著就害怕去安徽,最後又恬不知恥的認為孫家和陳克是親戚。孫永勝出兵前,孫家上下都希望孫永勝能砍了陳克的頭,立下大功。有誰把陳克當作親戚的?現在他們覺得自己是陳克的親戚,陳克得對他們照顧。天下有這種道理麼?若真覺得陳克是親戚,早早的不參與出兵多好。
原本何倩對去安徽也是頗為害怕的,一個女孩子家,遠行千里。那種種未知的一切都讓她害怕。現在何倩突然很想趕緊逃離孫家,和這群不懂道理的人在一起,還得不斷曲意應承這些人,何倩只覺得自己快窒息了。
既然要去救人,孫家的動作還是頗快的。路線很簡單,從北京坐火車通過京漢鐵路到漢口,再從漢口坐船到安慶。何倩準備到了安慶就找到當地政府,亮明身份。然後在當地政府的安排下抵達鳳台。這一路花費在五十兩左右。孫家最終也沒有派遣自家人前往,而是找了一個孫家的遠房子侄陪著何倩一起去。這些何倩都忍了,對於她來說,儘快離開孫家才是現在她最大的想法。
火車緩緩的開動起來,何倩看著車窗外送行的人,即便是要去營救自家人,送行的也僅僅是孫永康而已。不知怎的,何倩的淚水滾滾而下。自從父親去世之後,侄女何穎出嫁,何倩覺得在這個世界上越來越孤單。周圍都是不理解自己的人,或者是只管自己利益的人。每個人的利益所求都不相同,何倩與他們有著無形的鴻溝。除了丈夫孫永勝,何倩再也沒有利益休戚與共的人。而自己的丈夫又從來不這麼想。這種強烈的孤獨感仿佛是一座大山,要把何倩徹底壓倒,徹底吞噬。何倩擦了擦淚水,哭有什麼用?她不僅要對付自己人,她還要面對更加兇殘的敵人。陳克絕不是一個良善之輩,良善之輩是絕對無法屢次大敗官軍的。為了丈夫,為了自己的將來,何倩必須更加堅強起來才行。
何穎輕輕的撫摸著自己已經開始隆起的腹部,臉上忍不住就微笑起來。這是一種完全本能的反應,她的目光轉向正在身邊埋頭吃飯的丈夫。陳克和平常一樣,狼吞虎咽的把飯菜吃下去。在吃完飯之後,陳克就會手腳麻利的收拾了碗筷,洗乾淨。打掃完屋子之後,休息一會兒,就繼續去工作。何穎並不反對陳克這麼做,男人總要做事。何穎只是很享受現在的感覺,面前是和丈夫一起做的飯,身邊是自己的丈夫,肚子裡是自己的孩子。她擁有眼前這一切,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