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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我們一定要新竹子。老的不要。」李同志跟了一句。
原本熱情的想報名群眾中立刻就有人打了退堂鼓,這份勞動可是頗為辛苦的。這麼粗大的竹子砍倒,完整的運走,需要的可不是簡單的勞力。
此時卻見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起身問道:「李同志,你們說話算數麼?」
「老鄉,我們定然說話算數。」李同志問道。
「說話算數,那不妨就先把這農具給我們,我們一定會把竹子給你們。」中年人的話音一落,群眾們立刻跟著應和起來。
「是啊,先把農具給我們。我們就信了你們。」
「就是,我們也跑不了。給我們又怕什麼?」
工作隊的幾個同志互相看了看,李同志大聲說道:「鄉親們不相信我們,我們能理解。大家看上這農具,我們也能理解。願意不願意和我們做這件事,大家好好想清楚。要不明天咱們再說這件事吧。」
鄉親們看工作隊的同志態度如此不明,一個個臉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散會之後,工作隊召開了自己的內部會議。工作隊的成員有六人,除了人民黨的四名同志之外,光復會出身的姬曄和趙自庸同志也跟著來觀摩學習。姬曄是個女生,1908年的現在十七歲。浙江金華人。地主出身,哥哥姬從庸是當地反稅會黨同盟的首領,姬曄也跟著哥哥投身革命了。
在南京戰役中,負責斷後的姬從庸戰死,姬曄受了輕傷。她與光復會大批傷員跟著人民黨大部隊一起撤回了安徽。徐錫麟受了重傷,卻病中召集光復會成員開了個大會。徐錫麟要求光復會上下跟著人民黨學習怎麼搞革命。姬曄就被分配到廣德縣來工作。
趙自庸則是紹興人,因為不善言辭,為人比較木訥。資格雖然很老,卻一直沒能得到什麼高位。
「大家對這件事怎麼看?」李同志問道。李同志名叫李壽顯,今年22歲。是安徽壽州人,加入革命也有一年多了。是李家集工作隊的隊長。
「鄉親們還是不相信我們啊。」姬曄答道。這麼說完,姬曄稍帶緊張地問道:「李隊長,南京那邊有什麼消息麼?」
廣德縣位於安徽省東南,東邊緊鄰著江蘇,距離南京根本沒有多遠。人民黨的工作隊都是小部隊,最多不超過十人,一般都是六七個人的樣子。若是南京的清軍打進廣德縣,工作隊絕對抵抗不了。這些天來,人民黨的同志根本就不在乎此事,仿佛南京的幾萬兵根本不存在一樣。姬曄卻怎麼都無法對近在咫尺的威脅感到釋懷。
李壽顯笑道:「放心了,南京怎麼都不會因為咱們幾個人派兵的。前一段打完了南京之後,張勳他們好歹也知道厲害。貿然出兵的事情,他們是不會幹的。」
南京戰役之後,江蘇的清軍根本就不想再和人民黨打仗了。廣德縣緊挨著南京,由於距離近,清軍對部隊的控制力反倒更強些。清軍把部隊撤離了兩地交界處,人民黨也沒有在邊界上囤積重兵,擦槍走火的事情反倒更難發生。
「姬曄同志,你怎麼看這群眾提出的要求?」李壽顯問道。
姬曄想了想,「咱們到這裡時間短,群眾也不相信我們。實在不行的話,不妨就先給他們一部分農具吧。」
「其他同志怎麼看?」李壽顯繼續問道。
其他同志們有些覺得不該給,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這本來就是規矩。先給了農具,這又算什麼。
「趙自庸同志,你怎麼看?」李壽顯問一直不吭聲的趙自庸。
「大家說怎麼辦,我就怎麼辦。」趙自庸還是平日的作風,多幹活,少說話。
「趙自庸同志,咱們在一起工作,討論這個問題也是工作的一部分。你不能逃避這份工作。」李壽顯完全按照人民黨的工作方法來組織會議。
趙自庸知道人民黨要求每個同志都要發言,不過他總是不習慣這種事情。想了好一陣,趙自庸才勉強說道:「這些人看樣子根本就不想幹活。我說不清為啥,但是這群人就是給了我這樣的感覺。他們好像只是想要東西。」
「說得好!趙自庸同志,說得好!」李壽顯贊道。
其他同志沒想到李壽顯對群眾評價如此之低,包括姬曄在內的同志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他們是問咱們要農具。如果是有人問咱們要斧頭,或者要鋸子。就說明他們想的是幹活。沒這些工具怎麼砍竹子。拿牙咬,拿石頭砸?」李壽顯說的相當直白。
「咱們也沒說砍伐工具的事情啊。」姬曄忍不住問道。
「幹活就是幹活!若是真想幹活,那自然就會去想著怎麼砍竹子。鐮刀鋤頭是干農活用的,能用這玩意砍竹子麼?群眾不提砍竹子的事情,那就說明這些事情根本就沒有進入勞動的思路。」李壽顯答道。
「群眾手裡應該有工具吧?」姬曄覺得李壽顯實在是有些吹毛求疵。
「姬曄同志,我們工作隊來之前,曾經討論過我們工作隊來這裡工作的目的和方法。這些東西你還記得麼?」李壽顯問。
「這個……」姬曄還真的有些忘記了。她想了想,乾脆就翻出了隨身攜帶的工作手冊。上頭第一段就寫的很清楚。
看到姬曄這麼幹,李壽顯心裡頭很是贊同。若是有些人,因為礙於面子,是絕對不肯當眾拿出手冊翻看的。且不說工作能力,或者認識能力的高低,光這種不好面子的做法,就能證明姬曄素質頗高。有成為革命者的潛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