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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這些之後,營長差點因為心靈上的痛苦而自殺。他在戰爭中總是沖在最危險的地方,不是為了立功,而是因為沒有自殺的勇氣,素以希望在戰場上讓敵人「幫一把」,從這種精神上的痛苦解放出來。
或許是祖上的保佑,每一次死神都與營長擦肩而過。可他積累的戰功,以及那種「奮不顧身」的態度讓營長得到了不斷的提拔。進入軍校之後,營長見到了工農革命軍的總政委何足道。營長此事讀書人的那股子酸勁並沒有完全褪去。對於儒家的酸儒來說,「畏大人」的心態還是有的。所以當時還是一名副連長的營長向這位「大人物」請教,希望能夠擺脫痛苦。
何足道仔細的聽著營長的話,然後笑道:「副連長,你要麼是活在未來,想立下什麼功績來證明你自己。要麼是活在過去,以前做對了什麼,或者以前做錯了什麼。以前做對了什麼,你就想把這做對的事情發揚光大。做錯了什麼,你就想彌補,想在過去的事情上塗抹一番,即便不能完全掩飾過去,至少也把過去描繪的更你其實沒坐錯一樣。你啥時候活在當下呢?你當下正在幹什麼,你當下能幹什麼。這才是現實。咱們人民黨講唯物,唯物主義就告訴我們,我們永遠只活在當下這一秒種裡面。我們永遠不可能活在過去或者未來中。」
營長的年紀比何足道還大了兩歲,但是他與何足道的階級差距有最少十幾級。他一度認為何足道因為是陳克的心腹,所以才能有今天的地位。被何足道如此清楚的指出自己所有的問題,營長在欣喜若狂的同時,突然發現兩人的認識差距根本不是這十幾級的階級差距可以形容的。兩人對待世界的看法是完全不同的。
進步從來都是緩慢的,營長即便接受了何足道指出的問題以及解決辦法,自我改造也通過了好幾年時間。但是至少在現在,營長雖然肉體上還是原來的那個人,可精神上已經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至少在當下指揮的時候,面對激烈的戰況,他心裏面極為平靜。既不想過去,也不想未來,營長就僅僅面對當下的戰況,而且用儘自己所指所學,隨時準備著應對著永遠不可知的下一秒到來。
時間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每個人都活在當下這一秒。人民黨是這樣,北洋軍同樣是這樣。
尖刀連的進攻如同字面上一樣,尖刀一樣切開了北洋的陣地,直向北洋第二鎮的核心陣地,也就是北洋火車行列突進。不僅僅是正面戰場,按照「一點兩面」的戰術,兩翼的部隊也已經沖了上來。兩翼與中央的部隊組成了兩個半包圍的姿態,開始將北洋軍分割包圍。戰局已經進入了關鍵階段,只要再一步,戰爭的天平就徹底倒向工農革命軍主導的局面。
此時,北洋方面的響起了激烈的槍聲。那是重機槍的吼叫聲。營長順著聲音看了過去,他發現北洋在火車上架起了重機槍,利用高度差向著工農革命軍猛烈掃射。
而剛才北洋的重機槍卻被遮掩在一些掩蔽物後面,而且營長一直關注著戰局。竟然沒有能看太清那極遠處的情況。
第三十四章 天下初戰(七)
「下次一定要更注意觀察敵人的情況!」營長心中閃過悔恨的念頭,不過這悔恨的感覺只持續了極短的幾秒鐘。營長畢竟有過出生入死的經驗,他緊緊咬著牙關,繼續用望遠鏡觀察敵情。尖刀連進攻的勢頭被敵人的重機槍給遏止住了,進攻縱隊的前半部停頓下來,後半部還在向前移動。
又看了片刻,營長終於破口大罵起來,「快展開隊形啊!站在那裡挨打麼?」
遇到敵人的猛烈抵抗,要麼就集中火力消滅敵人火力點或者使用神槍手消滅敵人的火力點,要麼迅速展開隊形,以維持進攻戰線。若是敵人在火力點的支撐下調整兵力部署,繼而進行反撲的話,被阻擋住的進攻部隊傷亡會飆升。
尖刀連和敵人明顯是採取了對射的方式,效果好不好且不說,可一直被趕鴨子般攆跑的北洋軍在重機槍火力掩護下逐漸脫離了與尖刀連的距離。雙方之間已經出現了相當明顯的距離。
「炮兵,火力支援!」營長看無法和敵人糾纏在一起,立刻下達了新的命令。
「射擊諸元沒有調整完畢!沒辦法保證準頭。」炮兵排的指揮員心急火燎的答道。
「先往遠處打,邊打邊調整!這會兒就別節省彈藥了。」營長吼道。吼完了炮兵排長,營長又問通訊員,「團長他們帶領的四營什麼時候趕上來?」
「團部暫時沒有先前移動的跡象。」通訊員立刻答道。
軍校一共分四級,班排是初級班,由各步兵學校的進行培訓。團、營、連則是中級指揮員,由各軍事學院進行培訓。軍、師一級的高級指揮員,統一由陸軍學院培訓。至於更高級別的培訓就是軍委開設的培訓班,基本是座談討論性質的。
團長和營長都是同一批軍校培訓畢業的,聽說團部沒有繼續向前,營長心裏面大怒。但是他片刻後也想明白了,當下對北洋作戰有兩種戰法,要麼就是三路一鼓作氣同時殲滅北洋,要麼就是徹底分割包圍北洋軍,「吃一個、夾一個、看一個」。突破點到底在哪裡,戰鬥前大家都不能確定。在戰鬥進行中到底怎麼選擇,實際上一線指揮員,特別是營級指揮員的發言權相當大。
「四連準備,跟我上。」營長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