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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陳克冷酷的預言,陳天華心裏面生出些牴觸的情緒。中國其他省份無論是農村還是城市,都在逐漸破敗。見到了北京有所好轉,陳天華雖然不會對滿清心生什麼感恩之情,但是也免不了有些耳目一新的觸動。陳克的話,卻直言了當的將這麼一丁點的美好變化貶低的一文不值。難免有些大煞風景的味道。
不過陳天華也沒有任何要為滿清辯解的欲望。兩人就這麼等了一陣,遠遠就見門房快步跑來,背後的辮子一顛一顛的,可見他也是很想儘快趕過來。
到了兩人面前,門房頗為恭敬地說道:「兩位先生,辜先生有請。」
「那就請您帶路吧。」陳克說道。
跟在門房後面,陳克與陳天華走進了京師大學堂的校門。
第二十四章
就在陳克在門房的帶領下,拜見了辜鴻銘先生,賓主親切交談的時候。上海黨支部的會議正在熱烈的進行著。開會已經半個小時了,黨會上的氣氛卻沒有伴隨討論而熱烈,相反,一種沉悶的情緒籠罩在會議室內。
現在上海黨支部留下了五名成員,齊會深、華雄茂、游緱、何足道、秦武安。陳克的本意也說得很清楚,希望同志們能夠發揮出自己的主觀能動性。完成社會調查工作。陳克和陳天華兩人並不是撂了挑子就走人的。在走之前,兩人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向黃浦書社的成員清楚的分配了工作。大家也同樣表示沒問題。至少在兩人走的時候,從表面上來看,沒有任何問題。
游緱是給黃浦書社的這些人講過課的,齊會深一直負責協調書社的事務,華雄茂更是負責工地工作。大家一開始還是合作很愉快。但是工作都是越做越難。最關鍵的是,如何分析得到的數據。
「怎麼和老百姓說話是很重要的。不是光客氣就行的。」華雄茂在這方面的經驗最豐富,可惜的是,現在華雄茂被牢牢綁在工地上,第一棟宿舍樓馬上就要完工了。除了必須的黨會之外,華雄茂搬到了工地上住宿。
「這東西你得給小組的成員說,和我說有什麼用。我倒是想親自去第一線,可實在是走不開啊。」齊會深這段壓力頗大,他下巴上出現了一個紅紅的痘痘。很明顯是急火攻心。「文青在上海坐鎮就好了。」
「文青早就把自己的報告寫完了。現在的關鍵是讓學生們去親自調查。」華雄茂也很鬱悶,陳克雖然不喜歡玩什麼「錦囊妙計」,但是他本人還是忍不住留下了一套自己的文稿。關於清末的紡織品問題,陳克以前在21世紀的論壇上討論過多次。根據當年那些討論貼的內容,陳克寫了一份報告。
清末,伴隨著中國紡織業的發展,對於棉花的需求飛速提高。而小農經濟對於市場的變化是極為不敏感的。無論棉花價格再高,分散在小塊土地上耕種的農民根本不可能轉而生產棉花。農民們種糧食尚且不能保證溫飽,誰會去關心棉花的問題。
擁有大量土地的地主們更不可能去增加棉花種植面積。這方面的原因就比較複雜。簡單的說,地主們的最大目的是增加自己名下的土地。一般來說,地主們增加土地的最好方法是囤積糧食,等到災年,他們可以通過收購缺乏糧食的農民土地來擴大自己的土地面積。不是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農民也不會輕易的出售土地。農民為了活命才會不得已出賣安身立命的土地。種植棉花絕對不會起到這樣的效果。糧食能吃,弄一堆棉花有什麼用?
而且兼併本身也未必能夠起到更好的經濟效果,土地面積的擴大,意味著納稅數量的增加。而且小農經濟直接造成的就是土地的分散。地主家的土地可不是全部連成一片的。而是星羅棋布的分散在廣大的農村裡面。這些現實的情況直接造成了地主們對土地無法進行更有效的開發使用。倒是收租最符合這種情況。
「一個人能幹的事情,幾十個人都干不好。」齊會深頗為泄氣的說道。報告他看過,陳克在裡面的分析數據很詳實,結論很有說服力。齊會深其實很懷疑,怎麼看陳克都不像是下過農村的人,但是對農村的看法頗為中肯。
這篇洋洋灑灑的論文分析的東西很多,黨內的同志們都讀過,華雄茂倒是在鄉下待過幾年,對陳克的這篇東西非常贊同。但是贊同歸贊同,黃浦書社的同志們並非陳克,等他們寫出這樣的文章來,也不知道要到猴年馬月了。眼前的社會調查就是如此,光讓這些人收集上海的棉花價格變化,就十分不順。把人散出去,這六七天,收集的數據零零碎碎,要麼就重複,要麼價格十分離譜。僅僅是1905年的棉花價格,居然就收集到了相差兩倍以上的數據。
「這些人怎麼和商人們談的呢?連個價格都問不清楚。」齊會深負責數據歸總。看著這些東西,他只覺得頭大。齊會深按照計劃收集了儘可能多的各年紡織品價格。在這件事上,提供最大幫助的不是滿街跑的學生,而是王斌弄出來的租界統計年鑑。
「文青到底想讓咱們幹什麼?要讓咱們出醜麼?」把黃浦書社收集的五花八門的數據和租界的統計年鑑一比較,齊會深甚至生出了這樣的念頭。
游緱負責藥品生產,最近產銷兩旺,她就沒有參與到社會調查裡面去。「我說,你們倆也別在這裡抱怨了。文青為什麼要組織社會調查。」
「還不是要弄明白中國的現狀。」齊會深沒好氣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