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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軍看來已經找到了射擊的訣竅,連續下去了三名同志,都是剛數到五,就犧牲了。橋上的同志已經是心如火焚,又痛如刀絞。這次為了保證炸藥的可靠性,所以用的是安全炸藥,必須使用雷管引爆。即便是岸上的同志用步槍打中炸藥包也沒用。
「把你們騎兵的鋼甲給我穿上!」爆破組的副隊長喊道。
「那東西護得有限!」負責放繩索的同志焦急的說道。
「沒事,只要能讓我活到把定時雷管插進去就行!」副隊長完全沒有考慮自己能不能活著上來。
負責繩索的同志一愣,不過到了這時候也想不了那麼多了,他讓後面的同志送騎兵胸甲過來。剛拿起三副胸甲,就聽到地面上負責與熱氣球聯絡的同志氣急敗壞的喊道:「對面遠處發現了大隊的敵人!頂多半小時就過來了!」
「媽了個X!」團長大罵道,「我就這麼沒用!化妝襲擊也能被看出來!」
負責繩索的同志也管不了那麼多,他一面讓人給爆破組副組長穿戴胸甲,一面自己給自己也穿上了一套,在其他位置上也給裹上了甲葉。
滑輪一共放了四組。倒不是大家不肯放更多,而是位置不夠。儘管明知下面的同志犧牲了,但是繩索始終沒有放開,大家還是希望能夠把同志拉上來,哪怕是遺體,也儘可能的運回去。如果讓同志們就這麼掉入鴨綠江,以後無論怎麼尋找,都不可能找到他們的遺體。更別說,這些遺體若是被日本人得到,只怕就會被日本人殘酷對待。
但是現在已經沒有時間考慮這個了,咬著牙砍斷了繩索,片刻後就聽到了重物落水的聲音。負責繩索的同志給自己也繫上了繩子。面對驚訝的爆破組副組長,這位同志大聲說道:「咱倆一塊下,我擋著你。如果我死了,你就拿我當個盾牌。說什麼都要完成任務,不能再死咱們同志了!」
爆破組副組長也不再多話,「行!一塊下!」
兩個人檢查了一下繩索,喊了聲「一二三!」就一起翻過欄杆,向下方墜了下去。
橋上橋下是完全不同的感覺,在橋面上哪怕是知道腳下是鴨綠江,也能看到江水,可大家畢竟腳下是堅實的橋面,懸在半空的時候,大家才知道這是完全不同的。下面的江水滾滾流動著,江風有力的吹在臉上,向下稍微多看了幾眼,就感覺江水仿佛要把自己吞噬帶走一般,接著就是一陣微微的眩暈。
還沒等習慣這種感覺,敵人的子彈已經嗖嗖的飛了過來。前面的繩索員還沒有中彈,後面的爆破員就喊了一聲。「怎麼樣!」繩索員連忙喊道。
「死不了!繼續往下墜!」爆破組副組長咬牙切齒的喊道。
又放下去了幾米,繩索員覺得左腿上仿佛被火鉗猛穿而過的感覺,接著整條左腿都用不上力氣了。他下意識的喊了一聲,就緊緊咬住牙關,再也不願意發出任何聲音了。在決定一起墜下的時候,繩索員心中充斥著因為戰友犧牲的巨大悲痛,而且也為同志那種視死如歸的革命精神感動了。那時候生死根本也沒什麼令他害怕的。
可是現在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真的是死定了!仿佛是要證明這種想法般,一顆子彈集中了繩索員的左肋,儘管裡面墊了鋼甲,子彈沒有完全穿透。不過巨大的衝擊,讓繩索員忍不住噴了一口血出來。
也就在此時,繩索員好像聽到背後的爆破組副組長喊了一聲,「行了!」繩索員心中一陣輕鬆,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力氣再去繼續控制繩索了。
這時候,繩索員感到胸口、腹部、腿部上又中了幾槍,只是有前面的傷在,這幾次的痛楚反倒沒有那麼強烈。只是胸口越來越難受,越來越悶,耳朵裡面慢慢開始嗡鳴。繩索員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划過腦海的卻是另外的想法,「既然已經死定了,好歹也要讓後面的爆破組副組長別再受傷了。」想到這裡,繩索員雖然沒力氣扭頭往後看,他卻用盡全力,將四肢大大張開。
在岸上的同志看到繩索員這個奇怪的姿勢,一開始還不理解。但是片刻之後,就看到繩索員的左臂異樣的扭曲,接著半截胳膊以九十度的角度垂了下來。敵人的子彈擊中了他用來遮擋後面爆破手的手臂,竟然把手臂骨頭完全給打斷了。就是這麼一個簡單的遮擋,卻明顯救了後面爆破手一命。而正當同志們心痛如絞的時候,就看到繩索員的身上連中十幾發子彈,頭上綻開了一朵紅白相見的血花。日軍密集的子彈集中了他繩索員。
看來日軍也是知道事情不對,如果按照這樣下去,爆破註定會成功!他們也瘋了,開始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猛烈射擊。這反倒是誤打誤撞起到了效果,有些子彈集中了已經放在橋墩缺口中的炸藥包,差點就把炸藥包從缺口處打飛出來。
而方才爆破組副組長已經腿上受傷,看到這個局面,他索性抓出了橋墩的缺口處,用胸口緊緊頂住了插好了定時雷管的炸藥包。
團長雖然不知道現在的這個爆破手到底是誰,但是他已經知道了爆破手的決心。團長對這惡通訊員喊道:「打信號,讓橋面趕緊安裝炸藥,然後立刻撤退。」發布完命令,團長轉過身,用衣袖在臉上狠命擦了一下,然後才轉過頭對同志們吼道:「準備撤退!」
日本的增援聯隊不可謂來的不及時,接到求救電報後,這個聯隊馬上出動。原本四小時的路程,他們只花了三個小時就趕到了。當他們趕到橋畔,看到對岸的「日軍」迅速撤退的同時,橋身先是晃了晃,隨著悶雷一般的聲音,寬闊的橋面就跟玩具一樣傾斜過去,接著橋面上發出驚天動地的巨響,堅實的鴨綠江大橋幾十米寬的一段橋面碎成數段,轟然墜落下去,在江面上砸起了沖天的水柱。儘管距離斷裂的橋面還有幾百米遠,但是飛濺到空中的水霧順著橋面落水砸起的劇烈空氣流動,如同東北冰冷的秋雨般刮在他們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