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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感覺到自己的失態,陳克長出口氣,平復了一下情緒,也讓自己的聲音變得低沉一些。「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在外國卻有句話,國家破敗如此,我輩皆是卑劣之人。中華處於天下之首,足有兩千多年。我們今天怨天尤人,把責任歸於滿清,我們沒有生於這世上之時,中國強大也好,衰落也好,和我們自然沒有關係。但是今天我們在這世間,不求上進,只是痛恨前輩耽誤了中國,那就是實實在在侮辱了革命這兩個字。既然自認要革命,我們就上下求索,竭盡心力。若要上下求索,那就先拋了自己的偏見。中國之所以衰弱至此,到底是怎麼回事。到底是在哪裡錯了?是滿清有問題?還是中國的制度有問題。」說到這裡,陳克拿起酒壺給自己斟了一杯酒,「我們今天在這裡把酒言歡。出了這屋子,外面的中國也不是到了哀鴻遍野的程度。這點我們必須承認。可是,依我的眼光來看,要不了多久,這個舊制度就會維持不下去。哀鴻遍野的時代馬上就要降臨。我問兩位一句,我們的敵人到底是誰?」說完這話,陳克盯著徐錫麟和秋瑾。
對面兩人一時無語,原先對陳克的印象此時已經起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秋瑾看了看陳克,又看了看徐錫麟,突然間拍案笑起來,一開始還算是冷笑,後來竟然是大笑的停不下來。過了好一陣,秋瑾才勉強停住笑聲,她掏出手絹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淚水,用那種大笑後特有的氣短聲音說道:「陳先生,不,文青,文青。我原先真的不懂,你看著就是出身顯貴人家,居然跑到這紹興鄉下,求見伯蓀這等鄉間小士紳。我覺得其中肯定大有問題。聽了文青這番話,我是真的懂了。文青你確實是革命黨人。而且你這等革命黨人,在京城只怕是一天都活不下去。先前我疑你有詐,我向你賠不是了。」
聽了秋瑾的話,徐錫麟也點點頭,「原先看了文青的大作,還覺得有些不明白。現在我才知文青寫那大作,是何等心態。以文青的認識,愚兄我大大不如。」說到這裡,徐錫麟深深嘆口氣,「當今革命青年,真的是能人輩出。我看了陳天華和鄒容的大作,已經驚嘆二十多歲的青年,已經是如此了得。可惜啊,鄒容一個月前在上海獄中不幸去世。若是能聽文青與鄒容一起談論革命的話,愚兄真的是死而無憾。」
說到這裡,徐錫麟正色坐好,「文青,你早時來我這裡拜訪,一開始就說有事相求。愚兄我才疏德淺,本無力為文青驅使,現在我只想問一問,文清想讓愚兄如何效力。」
「伯蓀兄言重了。」陳克連忙答道,「我知道伯蓀兄在上海也有些人脈。這革命,若是沒有資金,是絕對不行的。我想在上海做些事,所以有一個不情之請,想請伯蓀兄帶我去上海。我一個外地人,貿然到上海肯定是死無葬身之地。沒有伯蓀兄這等革命同志提攜,我所說所想都是虛妄。」
「原來如此。」徐錫麟說道,「不知文清到了上海準備做什麼。」
「染布。」陳克答道。
「染布?」徐錫麟和秋瑾奇怪的對視一眼,「染布能賺大錢?」
「大錢賺不了,但是能賺到第一筆錢。不瞞二位,我離家之時,只帶了些隨身的東西,錢是一分都沒有。呵呵,其實是被趕出來的。」說到這裡,陳克忍不住笑了起來,「所以想搞革命,必須從頭干起。所以這才跑來紹興,如此冒昧的想讓伯蓀兄提攜。我方才說的那番話,句句都是胸中實言。但是我在伯蓀兄家裡面如此大放厥詞本來就萬分失禮。望伯蓀兄海涵。」說完,陳克站起身來對徐錫麟和秋瑾深深一揖。
「文青不必如此,不比如此。文青這等人物,志於革命,我若是能幫上忙,是我不勝之喜。」徐錫麟站起身來,一面說,一面走過來拉其陳克。
陳克直起身來,接著說道:「我現在是身無分文,如是幾天內不能得到伯蓀兄提攜,我就只有走其他更冒失的辦法。所以還請伯蓀兄據實以告。兄弟我也好決定下一步的路數。」
徐錫麟聽了這話,居然是要他表態。雖然對陳克十分欣賞,但是兩人畢竟見面不到半天,同意的話竟然說不出口。此時秋瑾開口說道:「文青,你要如何幫忙,如何路數,看看姐姐我能否幫上你。」
陳克既然來自二十一世紀,生長在紅旗下,對於毛太祖那句「實事求是」絕不會當作耳旁風。在這1905年,革命是有錢人的事情。有錢的革命者盡力結交三山五嶽的豪傑,這些豪傑也不是一貧如洗的百姓。為了能被這些革命者認可,陳克在穿著上力求「派頭」。雖然自己沒錢,可這身行頭足夠當作證明,而且陳克也有可以用來賣錢的東西。從手腕上摘下了一塊手錶遞給秋瑾,陳克說道:「秋姐姐,我求你幫我把這塊表給當了。」
徐錫麟和秋瑾其實早就看到陳克帶的有手錶,不過大家也不熟,自然不好提及。陳克把手錶摘下來,兩人一看,心裏面都是一驚。這年頭,能戴手錶的非富即貴。絕大多數人都是帶的懷表。秋瑾走南闖北,倒是見過手錶,徐錫麟這是第一次見到手錶。
陳克此時不能不感到幸運,自己的穿越居然是在小商品城大肆採購一番之後,突然穿越的。特別是陰差陽錯突然想起購買手錶這件事,更是令陳克自己都覺得稀奇。說白了,也不過是陳克中了幾千塊的彩票,本著「錢來得快,去得快!」這種態度,他買了幾身衣服,一堆日常公文用品,最後還剩了點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