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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人民黨擄掠女校學生的行為讓岳王會頭痛不已。以陳克的角度而言,女學生們天性就更容易對現實的強權屈服,根據地需要的是能夠老老實實當人民教師的知識份子,而不是一群不屬於人民黨陣營,並且讀過書,血氣方剛的愣頭青小伙子。但是站在女學生的家長角度,他們的看法就完全不同。肯出錢讓自家閨女讀書的士紳,那都是絕對心疼女兒的。現在安慶經過一場兵災,自家閨女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士紳們自然不肯和占據了安慶的岳王會合作。不僅是不肯合作,他們首先就要岳王會把自家閨女交出來再說。
人民黨撤退速度極快,又帶走了馬營的所有馬匹。當岳王會得知人民黨的部隊完全撤出安慶的時候,他們只盼著人民黨走的越快越好。掌管安慶的頭幾天,候岳王會完全沉浸在一種狂喜當中,直到陳獨秀等岳王會在蕪湖總會的幹部抵達安慶,才算是初步穩住了局面。
在此期間,安慶城中的光復會的革命同志在岳王會有意的排擠下已經全部撤往了長江南岸的池州。直到三十幾名士紳在大年三十起「拜見」安慶革命政府陳獨秀大帥,詢問自家女兒下落的時候,岳王會才知道人民黨擄走了二百多號女學生。
陳獨秀立刻派人去追人民黨的部隊,但是連個影子都沒有見到。岳王會從此就陷入了兩難的地步,若是對士紳們照實講,打下安慶的是人民黨,岳王會在其中根本就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士紳根本就不會相信。他們從沒有聽說過人民黨這個組織,而且人民黨憑啥打下了安慶之後,立刻撤走,平白把安慶交給岳王會?普天之下就沒有這個道理。
但關於女學生的事情,岳王會的確是背了黑鍋。
為了解決這件事,岳王會不得不派遣石德寬前去人民黨的地盤要人。當然,石德寬作為糾察,一直嚴肅紀律,很是得罪了會黨的首領。把石德寬打發出去也是種考慮。
第零章 新開始(四十二)
石德寬家族的財力頗為殷實,殷實到能讓石德寬和他堂兄到日本留學的程度。在岳王會中石德寬擔任「糾察」一職,這個職位需要在各處行走。沒有一個殷實的家產是根本無法承受路途上的諸多耗費。領命帶領一些士紳前去鳳台縣人民黨那裡要人的任務後,他立刻去見了那幾個士紳家族的人。
這些人裡頭有四十多歲的壯年和二十幾歲的青年,都穿了長衫。見到石德寬這個27歲的青年過來,他們紛紛起身。大家舉止言談還算是客氣,但是那種發自內心的焦慮和不滿怎麼都隱藏不住。從2月2日安慶發生戰爭,自家女兒失蹤,到現在已經快一個月了,這些女子的家人多方打聽四處哀求。好不容易才得到了一個準確的回 復,安慶城現在的主人「岳王會」派人帶著這些家屬前去領回那些女學生。但是現在帶隊的居然是一個不到30歲的青年,這些人又覺得不安起來。
不過這些女學生的家屬們並不知道,在岳王會看來,這是一個公認的苦差事,兵荒馬亂的日子,要帶著一票家屬走數百里到鳳台縣人民黨的地盤去要人,岳王會裡頭沒人肯接這個任務。一直與這些家屬們打交道的岳王會幹部和石德寬匆匆說了幾句話,把事情推給了石德寬之後就匆匆離開了。這種態度讓這些家屬們更是覺得前途渺茫。當然,如果這些女學生的家屬們知道些內幕,只怕他們就會感到更加絕望。在岳王會裡頭甚至有人提出一個建議,讓反正這些女學生已經被人民黨給綁走了,人民黨肯定會勒索一大筆贖金什麼的。與其讓人民黨勒索贖金,乾脆岳王會趁著家屬不明情況,先行讓這些人「捐助」一筆革命經費算了。
幸好陳獨秀不糊塗,他對這種建議立刻否決,當眾訓斥了這自作聰明的傢伙一番,並且嚴令絕對不允許敲詐這些這些女學生的家屬,所以這些可憐的家長總算是暫時避免了破財的危機。而陳獨秀這樣嚴令的副作用也很明顯,既然這些女學生的家屬毫無油水,岳王會對這些人也就敬而遠之了。
石德寬對此稍有耳聞,對於有人能提出如此不成器的主意,石德寬是相當的厭惡。當然,石德寬並不知道,他自己之所以被委任了這個任務,一方面固然是因為石德寬是壽州石家集人,離鳳台縣非常近。更重要的原因則是石德寬身為糾察,相當的認真。對於安慶城內的各種不法行徑,以及岳王會部眾不合革命道德的行為,石德寬充分履行了糾察的責任。這讓他成了很多人的眼中釘,趁著這個苦差事的機會,不少人熱情的推薦了石德寬。他們極為希望石德寬這個「愣頭青」趕緊從安慶城裡頭消失。
「石先生,你們岳王會一直說綁人的是什麼鳳台縣的人民黨。可我們從沒聽說過鳳台縣有這麼一個會黨。而且你們岳王會能打下安慶,怎麼連一個會黨都管不了?」
這是家屬們一直在打聽,卻一直得不到準確回復的問題。
「女學是秋瑾先生辦的,秋瑾先生現在在哪裡?」有家長已經對岳王會徹底失望,他們希望能夠找到女學的負責人秋瑾。
年輕人好面子,石德寬聽了女學生家屬們的這兩個問題,臉上只覺得一陣發燒。他總不能直說,岳王會根本就不是攻打安慶的主力,甚至在這場戰爭中的作用微乎其微。他更不能直說,在岳王會接掌了安慶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把光復會的勢力給排擠出了安慶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