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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譯了《天演論》的嚴復很喜歡這四句話,嚴復和傳統士大夫的最大區別就是「不尚清談」。這四句話的主旨就是重實踐,反空談。經過黨校和部隊教育出來的這些同志無疑也是如此。大家本質都是軍人,跟著嚴復這個海軍老前輩有著學不完的知識,外交使命在大家看來只是一項工作,而海軍才是他們的本行。
果然,講完了該注意的各種事情後。章瑜立刻要求嚴復繼續講海軍知識。沒有人反對,原本沉默不語的同志們立刻就熱情起來。
嚴復也不推辭,馬上開始進行授課。身為北洋水師學堂的校長,講課對於嚴復來說輕車熟路。甚至連教案都不必準備。人民黨水上支隊的條例大多都是陳克提出要求,由同志們自行完成的。這種有規有矩的外行方式在嚴複眼裡頭都是小兒科。他並沒有因此看輕水上支隊,相反,嚴復很滿意。教育最怕的不是學生不懂,而是學生有著與理論背道而馳的錯誤認知與習慣。水上支隊現在的情況是海軍教育者們最喜歡的,陳克樹立起了正確的習慣與方向。大家缺乏的僅僅是知識。嚴復最不缺乏的就是知識。
水上支隊的同志們也喜歡嚴復先生,陳克身為領導者,在大家看來他制定的規矩未免太多,而且沒辦法給出大家合理的解釋。眾人雖然不敢去質疑陳克,但是心裡頭總是感覺不太對勁。而嚴復不僅能告訴大家這些規矩在實踐中的廣泛應用,還能從理論高度來解釋制定這些規矩的意義所在。
其實若是嚴復上來就全面批判現有的規矩是錯的,大家心裡頭也是不能接受的。而嚴復不僅沒有批判,還把現有的制度解釋和建設的更完善。同志們覺得自己以前的努力絲毫沒有白費,還學會解決了很多以前不能理解的問題。於是眾人對嚴復就心悅誠服了,嚴復到達水上支隊沒幾天,隱隱的已經變成了水上支隊的領袖。
「嚴先生,內河艦隊需要的發動機應該是什麼樣的?」李照問道。
聽嚴復講過了軍艦之後,大家對機械動力的船隊就充滿了憧憬。李照的問題代表了絕大多數水上支隊官兵的心聲。
「這需要根據船隻的噸位,以及河道的情況來確定。」雖然不是內河艦隊出身,但是嚴復根據海軍理論還是能夠輕而易舉的向同志們進行解釋,「內河艦隊更需要注意的是,船隊需要針對水文資料來進行編成。為了達成最大的效率,枯水期用的船與汛期用的船肯定要不一樣。大家畢竟不可能讓河道隨著大家的心思來改變,我們就必須去適應河道的具體情況。這就需要進行全面的水文資料調查。」
聽了這話,眾人覺得心裡豁然開朗了很多。特別是李照,他從一開始就被委任了水文資料調查的任務。聽嚴復這麼一說,李照下意識的挺了挺胸。
「那水文調查需要用什麼設備和方法呢?」章瑜接著問道。
嚴復就把海軍習慣的方法向大家講述了一番,聽著這些精妙有效的方法,不少同志高興的抓耳撓腮。忍不住立刻就要去實驗一番。
「嚴先生,那這些發動機要設計成什麼樣子才好?」李照還是對機械化更有興趣。
嚴復看著大家憧憬的目光,忍不住笑了笑,「根據地已經準備研發一種船用發動機,研發完成之後,大家就可以操縱這種小型的發動機在河面上縱橫了。」
「真的?」同志們從未聽說過這件事,很多人只是見過外國大輪船,卻沒想到根據地裡頭居然也要建造機械動力的船隻。眾人立刻喜出望外。
嚴復其實也很高興,這次到了根據地之後,陳克向嚴復透露了根據地的研發方向。由於缺乏製造高溫高壓設備的能力,根據地短期內不太可能自造蒸汽機。陳克卻提出了煤氣動力發動機的概念。
煤氣動力發動機基本可以看成二衝程或者四衝程的內燃機,與傳統內燃機不同的是燃料並非汽油或者柴油,而是一氧化碳為主的煤氣。這玩意的功率不高,卻好在體積小,重量輕,容易製造。能弄出四十馬力的發動機,根據地就可以用這種發動機為基礎進行機械化生產了。至少煤氣拖拉機比牲口強出去不少。煤氣發電機現階段也能夠滿足根據地的需求。這種發動機裝到船上,也算是小火輪。
而且煤氣機好歹也是也是內燃機,陳克的觀念裡頭,中國就是在二次工業革命的電氣化時代被甩在了世界後頭,二次工業革命的重要標誌之一「內燃機」,在根據地就不能太落後於世界的水平。只要革命能夠進行下去,石油會有的,煉油工業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
嚴復很懂行,對陳克提及的煤氣內燃機的研發方向非常贊同。陳克的機械科技史水平很爛,他其實不知道,最早的內燃機就是燒煤氣的。他把這個自以為綜合了各種科技考量的結果一說出來,卻發現不僅嚴復對於煤氣內燃機有所了解,甚至根據地裡頭有幾個工程師和技師對此也並非完全陌生。和大家商量之後,陳克乾脆直接走了取巧的道路。先讓上海支部從德國進口一批柴油機,把這批柴油機改裝成燒煤氣的機器。
幾天前,已經有同志前往上海去聯繫在德國洋行工作的王斌。能有這麼一批訂單,德國人才不管這批柴油機到底是賣給誰的,是用來做什麼的。因為害怕德國人的貨不足,去上海的同志還帶給王斌另一個消息,希望他能聯繫美國的洋行,從美國洋行裡頭聯繫貨物。這年頭只要你能真金白銀的付款,商品的技術含量,用途,歐美工業國從來不聞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