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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北一輝給了自己如此高的評價,甚至以「未來日本統治者」來稱呼,年輕人們立刻感覺氣順了不少。
「北先生,那些人根本不講道理。他們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政府放棄國營企業這一點上,我覺得這不對。」朝倉啟太大聲說道。因為他已經注意到外面另外一派的學生也到了北一輝所在的房間門外,所以他的聲音格外的大。
「你們也進來。」北一輝對外面的人招呼道。
很快,參加社會調查的所有大學生都聚集在一起。屋子裡面分成涇渭分明的兩派人,他們各自抱團站在一起,大有勢不兩立的架勢。
北一輝分別掃視了站在他左右兩邊的學生們,每個人的目光中都充滿了「我是正確」的堅定,並沒有任何人感到心虛。
「諸君,已經覆滅的滿清因為固步自封,總認為自己是絕對正確的。所以面對放開眼睛看世界的日本,被打得落花流水。而打得滿清落花流水的日本,遇上推翻了滿清的人民黨,則是屢戰屢敗。日本海軍還能維持對人民黨的優勢,僅僅是因為比人民黨早幾十年搞了海軍。去年人民黨粗鋼產量超過日本的十倍。如果日本還是當下的模樣,用不了二十年,日本海軍面對人民黨的海軍,必然是毫無還手之力的。大家不用激動,我說的這些都是有數據支持的事實。」北一輝看著憤然的學生,最後不得不暫時彈壓一下。
「北先生,人民黨的鋼鐵產量怎麼可能有日本的十倍?」朝倉啟太說道。
「我說的是粗鋼,不是鋼鐵。」北一輝糾正道。這些人畢竟是大學生,鋼和鐵的區別還是能理解的。
「我在中國的時候,見過不少人民黨的高層,也和他們談過滿清的事情。諸君以為人民黨高層是怎麼評價滿清的麼?」北一輝問。
學生們面面相覷,這個問題實在是超出他們想像之外。
北一輝也不想賣關子,他非常乾脆的給出了答案,「人民黨高層根本不用好壞來評價滿清。他們談起滿清的時候,只是提起滿清具體做了什麼,這些做法導致了什麼結果。滿清對中國是一個喪權辱國的政府,然而喪權辱國僅僅是一個結果。導致這種結果的原因,過程,人民黨高層絕不用好壞來評價。他們就是實事求是的來分析,來解釋。就是這樣一群人帶領的中國,把我們日本打得落花流水!」
日本與人民黨的戰爭大敗,最後導致日本不得不退出中國。這件事已經不是秘密。只是戰爭沒有導致日本割地賠款,加上日本政府以及軍部努力操縱輿論,所以日本國內認為這僅僅是「挫敗」,而不是「戰敗」。
立刻有學生慷慨激昂的說道:「北先生,我們一定有機會打敗中國。重新占據滿洲!」
北一輝立刻批評道:「你這話就不實事求是。在已經發生的戰爭中,我們失敗了。未來的戰爭能否勝利,我們誰也不能保證。如果軍隊認為能夠發動必勝的戰爭,他們早就動手了。」
說話的學生臉漲得通紅,呼吸變得十分粗重,神色也極為不高興。他之所以不反駁北一輝,是因為明顯還沒找到反駁的方式。可不等於他就認輸了。
北一輝根本沒有安撫一下這位學生的想法,他反對意氣用事,卻不等於北一輝能夠接受不實事求是的態度。如果這位學生選擇憤然離開的話,北一輝是絕對不會去阻攔的。
又掃視了學生們一圈,北一輝語氣嚴厲的說道:「諸君既然作為未來日本的統治階級,我要求諸君得有統治者的思維與方法。如果諸君還是與當下的日本統治者們一樣,那日本的未來依舊是一個接一個的失敗。這點上,我希望諸君能夠有所覺悟!」
人固然會堅持自己的道理,然而面對更加科學態度的時候,除了那些被個人利益迷住眼睛的傢伙,每個人幾乎都能感受到正確的東西擁有的說服力。
朝倉啟太向北一輝微微低下頭,認真的說道:「嗨咦!」
一個接一個,所有學生都向北一輝表示了認同。
「咱們接下來就討論日本經濟現狀。」北一輝把工作重新拉回原來預定的軌道。
第七章 關東之殤(七)
「松鶴丸」酒肆的店面格局和日本東京相同的飯館沒太大不同,門頭招牌下掛著只遮住上半截門的深藍色布簾,布簾分作三塊,每塊上都寫了一個白色漢字,組合起來就是店名。
在東京普通區域單純開酒肆只可能賠錢,「松鶴丸」是酒肆混合飯店的買賣。進門之後左手是長條型大櫃檯,櫃檯離門最遠處的水槽中預備著熱水,可以隨時溫酒。做工的日本人,中午傍晚散了工,每每花一兩文銅錢,買一瓷壺酒,在靠櫃外的凳子上坐了,熱熱的喝了休息;倘肯多花兩文,便可以買一碟關東煮或者煮蠶豆做下酒物。如果出到十幾文,那就能買一條魚。但這是十幾年前的價錢,自打1918年後,物價已經漲了四五倍。
每到飯點,「松鶴丸」裡面就面就熱鬧起來,北一輝趕在這個時候掀開門帘走進「松鶴丸」的店裡。
此時店裡面一半的位置上已經坐了顧客。幾乎人人面前都有酒。與其他酒肆相比,不管「松鶴丸」的老闆往酒裡面摻了多少水,好歹維持了帶酒精的飲料的基本低價,這就能格外的招攬客人。
酒量差的,幾口下肚就醺醺然,趴在櫃檯邊腦袋枕在前臂上打盹。酒量好的,則是在桌子邊坐著,拿著碗店主買來的走私中國高度酒,讓讓大家,而後慢慢的喝,喝完一口,上面咂著嘴,下面很響的放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