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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麼分辨這種想法呢?」何足道問。
「首先政治部自己得解決自己的問題,政治部自己首先得有革命的態度。然後政治部自然而然就知道該怎麼做了。」陳克的回答玄而又玄。但是何足道並沒有很迷惑的神色,他一面思索一面下意識的繃緊了嘴唇。
過了良久,何足道答道:「這個可是很難的。那些表現優秀的同志對革命能夠帶給大家的好處非常清楚。他們是真心喜歡勞動,他們不怕勞動。懶這種事情是本性。想把懶惰給改了,這可太難了。別說這些同志們,我自己每天也要和懶惰作鬥爭,也得每天批評與自我批評。就是這樣,我自己也經常犯懶。」
何足道說的這麼誠懇,陳克忍不住笑道:「那就在部隊裡頭給大家講清楚,為什麼不能懶惰,懶惰在各種工作中的致命危害。人一懶,就找不到辦事的方法,沒有辦事方法,就不能很好的完成工作。」
「有些同志已經覺得,自己已經對革命有功了,他們已經完成了該完成的工作。這怎麼辦?」何足道提出了非常實際的問題。
陳克斬釘截鐵地答道:「如果教育不過來,那就讓他們復原。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近期我們會復原一部分戰士,也會再徵召一部分戰士。對於新戰士的思想教育工作,政治部一定要抓緊。那些優秀的幹部戰士,得留住。他們是咱們部隊最寶貴的財富。部隊的風氣,就是靠這些優秀同志帶動的。在部隊裡頭一定要大張旗鼓的宣傳這種風氣,讓優秀同志覺得自己做的對。表彰先進,鼓勵後進。絕對不能傷害部隊裡頭的這種健康向上的革命風氣。」
「我明白了。」何足道答道。
陳克又追加了一句,「以前的工作有什麼不足,一定要總結歸納。這不是秋後算帳,而是為了以後不再犯同樣的錯誤。黨委建設是重中之重。我們不要逼著同志唱高調,而是要實事求是的看問題,分析問題,解決問題。在這點上,我相信你何政委,我相信黨組織。」
與何足道談完了工作,陳克又把華雄茂給請來。兩人坐下之後,陳克開門見山地說道:「正嵐,我現在是想和你談一個很私人的問題,也是很不私人的問題。你是知道我們是想扶植光復會在江南組建他們的政權吧?」
華雄茂很聰明,陳克這麼一說,他就大概明白陳克想說什麼。「文青,你是想問我關於黨性的問題吧。」
「對。光復會的政治綱領裡頭,基本內容是和地主、士紳、小資產者合作組建政權。即便是他們的政治綱領裡頭有那麼一部分與人民解放有關的內容。在我看來,這些內容是既幼稚又不切實際。所以,我個人的預測中,他們註定要失敗。在一開始,我是有玩弄權術的想法,想利用光復會的弱點做一些權謀的設計。現在我覺得我這種想法比較幼稚。」
華雄茂點點頭,「黨章裡面要求,人民黨黨員在加入我們的隊伍以前,必須與那些與我們的綱領背道而馳的黨派和集團斷絕一切聯繫……」
「是的,我也要做一個自我批評,我考慮光復會問題的時候,是從政治利益或者說黨派利益的角度出發的,而不是從黨的綱領出發的。我們人民黨的核心綱領是為人民服務。凡是與我們黨的綱領背道而馳的政治勢力,那就是我們的敵人。我們與光復會的合作,是建立在當前主要矛盾與次要矛盾的基礎之上的。」
華雄茂看著桌面,只是微微點頭。
「正嵐,你肯定知道孫永勝,那個人是我姑父。雖然我從來沒見過他。我是認為孫永勝對我來說是個麻煩。在這點上我做的不好,我過於重視我自己的利益,重視我自己的政治利益,反倒丟棄了一些人類最根本的東西。我們應該冷酷無情的對待敵人,但是對於那些已經放下武器,不再作惡的人,我們應該給與一些關懷。我應該去看看孫永勝。在我想明白這點之前,我一度覺得在與光復會的合作和鬥爭之中,你如果對秋瑾和徐錫麟先生心存憐憫,或許是不太合適的。我現在知道我錯了,有憐憫之心不是錯誤。我只是要求你能夠堅定政治立場,但是在個人事情上,我不想對你做什麼批評或者評價。正嵐,你能理解我的意思麼?」
華雄茂微微嘆了口氣,「文青,你都說到這裡了,我還有什麼不理解的。我絕對不會把咱們黨的內部秘密和決議向他們兩位和光復會泄漏。不過,我還是希望他們兩位能夠認清形勢,甚至最後成為我們人民黨的一員。文青,你今天給我說這些,其實是我該感激你。這些天來,這件事我也想了很多。卻不知道該怎麼和同志們說。我什麼都不說,大家也都知道我和他們兩位是親戚。我說了,我擔心大家誤解我的意思。我心裡也憋得慌。文青你和我推心置腹,我這一顆大石頭算是落了地。」
陳克也苦笑一聲,「正嵐,以前有長輩教育我說,凡勝利者才能大度。因為你已經擁有了,你可以選擇給與。這次勝仗之前,其實我們輸不起。我們輸一次就會賠光現在的一切。所以很多時候不是大家故意想刻薄,而是不吹毛求疵的話我們活不下去。當然,就算是現在,我們更要認真謹慎,不能寬大無邊。不過一度比較扭曲的心態也得調整。對待同志要像春天般溫暖,對待工作要像夏天一樣火熱,對待個人主義要像秋風掃落葉一樣,對待敵人要像嚴冬一樣殘酷無情。這種張弛有度的心態是我們現在必須建立的。你作為部隊的最高指揮官,你和我都要做到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