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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克是嚴復的弟子。陳克成親的時候,是袁世凱幫著陳克提的親。陳克是通過嚴復的舉薦才見到袁世凱的。蒲觀水與陳克寫的《北洋新軍進行曲》得到了袁世凱的高度評價。陳克與尚遠都是河南人。陳克在海外沒有拿到畢業證。陳克希望得到蒲觀水的幫忙。陳克在救災中幫了蒲觀水的大忙。
以上的要點蒲觀水也都很簡明的一一陳述了。
暗示不能搞什麼洗腦性的強制灌輸,喊口號,上大課,都不是暗示。暗示建立在對對方思維的強有力把握基礎之上。對於滿清官員而言,「官場關係」是他們認為比天高,比海深的金科玉律。沒有地域、師友、以及其他千絲萬縷的關係,這個官場就不能稱之為官場。
針對那些比鬼還精的官員,人民黨的培訓機構認為,蒲觀水這番暗示的要點是對陳克的幾個要點進行明確的說明,精心準備陳述這些事實的順序。為了達成最大的效果,還得由說話者蒲觀水闡述一個並不是那麼合乎官場邏輯的解釋。如果對方是那種相信了蒲觀水觀點的笨蛋,那麼最好。因為蒲觀水的邏輯是冠冕堂皇的,按蒲觀水所說,陳克一心報國,袁世凱為官清明,不願意讓親友靠了自己的關係「幸進」,鳳台縣縣令尚遠是陳克同鄉,讓陳克來幫忙,於是陳克得到了老師嚴復的同意後就在鳳台縣這麼幹起來了。
而鳳陽府通判衙門裡頭那些官員聽完之後,雖然臉上沒有表情,可心裡頭推導出來的卻是很不太一樣的一套邏輯結果。在他們看來,陳克是想走袁世凱的路子,但是因為拿到歐美學校的畢業證,所以不能得到重用。陳克這等衙內肯定是自視甚高,所以想博一個名望。所以到了鳳台縣,想和同鄉尚遠干點什麼大事。沒想到突然遇到了洪水,陳克於是大幹了一番「出格」的事情。不過總算是起到了效果。為了能讓自己所作所為得到官府的認同,陳克與出來巡視災民情況的蒲觀水勾搭,希望能夠通過蒲觀水的推薦,在安徽混出一個局面來。
有了這樣「合理」的判斷之後,缺乏實際調查的官員們立刻能夠「理解」了很多事情。對於蒲觀水「不詳不盡」的說法,大家也能夠理解了。對於蒲觀水對陳克的讚美,官員們也立刻想到,這是蒲觀水希望能夠借著陳克「有效救災」的功勞,給自己也增加一些政績。歸根結底,在鳳台縣發生的事情就是幾個有著官場聯繫的年輕官員希望趁著天災撈取政績的傳統把戲而已。
不僅僅是安徽通判衙門的官員,包括沈曾植在內,也都是如此看待此事的。唯一的不同在於,沈曾植對於從這樣的一場「鬧劇」裡頭撈取什麼政治好處毫無興趣。而其他官員已經開始想到,既然陳克如此熱心仕途,只怕能夠撈到不少好處。
沈曾植既然已經清楚了陳克的來歷,也就放了心。對於蒲觀水希望得到通判衙門的公文以證明蒲觀水在當地表現很不錯這件事,沈曾植不是太在意。蒲觀水駐紮在鳳台縣,根本沒有騷擾到壽州,既然鳳台縣這邊和蒲觀水勾結的如此緊密,想來肯定是沒事的。至於壽州這邊,沈曾植覺得在公文裡頭陳述一下事實,證明蒲觀水「毫不擾民」「秋毫無犯」這就夠了。
談話到了如此地步,大家該說的都說了,剩下就是幾句場面話,沈曾植大概表示了一下自己的態度,然後蒲觀水「大喜過望」的表示了直截了當的感謝。然後就是端茶送客。
出了鳳陽府通判衙門,蒲觀水深深的出了一口氣,他覺得自己現在的心情比打一場仗都累的多。蒲觀水並不是記憶力不好,這些日子以來,破了七八個圍子的戰鬥,蒲觀水對於每一場戰鬥能夠清清楚楚的回想起來。可是方才在衙門裡頭談話的時間並不長,但是剛出了大門,蒲觀水覺得自己已經忘記了不少方才談話的內容。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在兩天培訓裡頭總結出來的那幾張紙上寫的要點,他都說過了。最終的結果倒也符合人民黨同志們最終的判斷。
也來不及總結反思,下一個就要去拜訪壽春鎮總兵,蒲觀水今天的日程排的滿滿的。正準備邁步,卻見一個身穿新軍軍服的士兵快步走過來。這是陳克派來的保險團戰士,只是他穿了新軍的軍服假冒蒲觀水的部下。
保險團的戰士靠在蒲觀水身邊,臉色嚴峻的低聲說道:「蒲協統,我們這邊抓了一個來告咱們造反的人。我們要把他帶回去審問。得用咱們隊伍裡頭的箱子。」
蒲觀水這次前來的時候,扛了幾個箱子。這幾個箱子裡頭放的倒是貨真價實的禮物。原本目的還真的不是抓人之後塞進去。所以沒有多餘的空箱子。
「你們自己找到箱子沒有?」蒲觀水問。
「箱子是有,不過很破舊就是了。抬著那破箱子出去未免有些太引人注目。」保險團的戰士為難的說道。
蒲觀水笑道:「不妨事,就這麼一兩天能如何。倒是你們抓人的時候有沒有讓別人看到?」
「絕對沒有,那傢伙居然跑到了咱們的地盤上,周圍都是咱們自己人。大家出手很利落,根本沒有讓他吭一聲。」保險團的戰士繼續低聲說道。
保險團雖然無法打入壽州的上層,但是不等於保險團會傻到不在壽州建立自己的秘密據點。而且保險團紀律森嚴,蒲觀水相信這個戰士沒有說瞎話。「那你帶路,我們從那裡路過一趟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