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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黨遵從黨中央的指示,土改中所有處死的行動必須由人民黨執行。這也是陳克特別強調過的事情。發動群眾的同時就要組織群眾,群眾沸騰的復仇情緒可以理解,但是行政司法權必須牢牢掌握在人民黨手中。這是一個政府最基本的權力,也是絕對不能假手他人的權力。把犯罪份子拋進人民中間,讓人民把他們千刀萬剮看似很痛快很合理,但是從管理學角度上來看,這就是完全不負責任的做法。
這個明確的規定開始於人民黨最早的安徽革命期間,現任河南軍區政委的熊明楊曾經在攻打圍子的時候親手斬殺了一個地主家的小姐。有些同志覺得熊明楊這麼幹未免有些太狠,加之一些黨內的內部矛盾,於是有人提出是不是該由人民決定這些舊時代傢伙的生死。
陳克本來對熊明楊的做法不置一詞,但是聽到有人藉此機會提出人民決定地主生死的時候立刻明確表示反對,「我們革命不僅僅是一場狂歡,不是大家這會兒高興起來想殺誰就殺誰!革命是一場建立全新社會制度的行動,在摧毀的同時就必須開始建設。所有包括處死在內的司法權力必須掌握在我們人民黨手中。」既然陳克定了調子,在土改實施辦法中就明確規定了司法這條。
曹逸風當然是不知道這些東西的,他發現自己暫時沒死,卻也沒有大難不死的慶幸。既然曹家已經被所有曾經的靠山以及鄉親拋棄,那麼落到人民黨手中之後會有什麼下場,曹逸風完全不再樂觀。
曹家鋪距離河南很近,所以俗語老話都差不多,有句話是「先死的容易後死的難!」曹逸風的父親曹翠山為了自己的選擇而死,這倒也乾淨利落。說書的人在說以前大官處置人的時候愛說「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這個句話延續的故事中,相當一部分書中人物可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若是這等「後死」法,還不如讓人乾淨利落的一刀殺了痛快。
人民黨沒有把曹家的人、北洋軍、以及稅吏留在曹家鋪,大隊人馬帶著他們南下。花了一天時間在酷暑中進入河南。曹家上下十幾口人中的所有女性都是第一次乘坐火車。在荷槍實彈的軍人押送下,火車行駛了大半天時間,把這些人運到了安陽。在安陽城外好大一片地上建成了集中營,木柵欄、鐵絲網、高高的望樓,探照燈,以及牽著大狗往來巡邏的衛隊。這模仿自後世德國的建築的宏大規模以及森嚴的風格讓這幫人都不敢有絲毫反抗。曹家與北洋軍被甄別後分男女送入集中營。
工農革命軍並不太在意曹家這群土財主,更不怎麼在意被俘的前土匪。對當下這場規模空前的戰爭來說,黨中央內部對俘虜也有些為難的感覺。對陳克來說,現在的北洋軍不是解放戰爭時候的國民黨軍。當時的國民黨軍中充斥著可怕的殘酷壓迫,那麼多的「解放戰士」能夠上午被俘,中午改造,下午就成為革命軍人投入戰鬥,那是偉大的訴苦會的結果。
國民黨當年是抓壯丁,對待士兵如同對待奴隸。深刻的階級壓迫帶來的是國民黨部隊士兵的極大反抗。對那些解放戰士而言,根本不把自己的上司才是最大的敵人。1915年的北洋軍軍中也有壓迫,不過北洋軍好歹還是一支僱傭軍。袁世凱對這支軍隊給軍餉,河北地方上從軍的士兵家裡面理論上還有免稅措施。與蔣光頭的軍隊相比,人民黨面對的北洋軍足以稱為幸福。
歷史上北洋軍大擴軍的時候瘋狂招募各地土匪,陳克面對的北洋軍也是如此。光頭的軍隊因為對日戰爭中傷亡率太高,到了解放戰爭的時候士兵基本都是拉壯丁拉來的普通百姓。普通百姓們求的是戰爭結束後過上安穩日子,訴苦會對他們也有用處。可這些土匪們有什麼苦可訴?特別是積年慣匪,歷史上紅軍時代也不是沒有用過這幫人,紅軍將領們對這些人的評價並不高。後來寧肯多花幾倍的時間去訓練從沒有摸過槍桿子的良家百姓都不肯輕易吸收這些人。
陳克以前不太明白這些事情是為什麼,親自幹了革命之後他才明白了,土匪們不是農民起義軍,而是屬於「流氓無產者」階層。他們以參加土匪的行動證明了他們不願意勞動,而且當了土匪就脫離了生產勞動,靠搶掠吃香喝辣之後,讓他們再去習慣勞動並非一件容易事。想靠訴苦會改造思想更是艱難,土匪們在土匪生涯中的痛苦基本都是搶得不夠多,搶得不夠狠。匪首們火併嚴重,你方唱罷我登場。他們對底下土匪的籠絡壓迫也很難與階級壓迫聯繫起來。當年何足道在江西剿匪,部隊裡面就有不少土匪成員。整風的時候江西就整頓的最狠,直到幾乎把所有土匪出身的幹部戰士全部復原,江西部隊的風氣才算是徹底扭轉。
現在戰爭中也不存在釋放的可能,北洋軍註定會被大規模俘虜,釋放俘虜之後俘虜們就算是不回北洋,也會流落民間禍害各地。經過討論,最後人民黨中央決定以建立大規模集中營以及勞改隊的處理戰俘問題。在安陽的戰俘營就是用於收容甄別乃至再轉移的中轉站。
當下的相持局面也伴隨河南夏收結束而結束,北洋軍的戰鬥意志太過於薄弱。人民黨河南省委沒想到北洋軍居然逡巡不敢進,硬是讓河南在黃河以北地區順利完成了夏收。既然北洋給人民黨機會,人民黨也不會浪費。糧食供應得到全面保證的現在,工農革命軍的進攻也就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