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頁
滾捲起的黑煙,宛若惡魔張開了羽翼,掩蓋了星空。
岩漿一樣的高溫炙燒,製造出了生命禁區。一切生物在這裡生存的希望,都極其渺茫。被公雞吵醒的而跑到街道上的英國人,根本沒有想到德國人會在這個時間段來實施轟炸。當他們清醒過來時,已經太晚了。德國人已經將航空炸彈投下,5萬多英國人轉瞬間淹沒在了漫天飛舞的炸彈之中。
剛剛的狂熱馬上就被死亡的恐懼所取代,他們臉上填滿了曲扭、歪斜的神色。驚慌失措的奔跑著,躲避著,他們感到死亡是如此的接近,如此的接近。
爆炸在城內不間歇的重複著,沒一次鮮花盛開般的火焰過後,都能帶走不計其數的生命。爆炸引起的撕裂旋風,能將肉體撕扯成小碎快。爆炸強波能將建築物破成燧石,再以流星雨的形勢四濺而去,噼噼啪啪向四周砸去,把無數沒辦法躲藏的英國人壓成了肉餅。
燃燒彈引發的滔天大火,更是奪人性命的致命法寶。熊熊燃燒的烈焰引燃了衣物,復記數的人都成了一個個大火團,接受火焰的灼烤。這種皮肉在火上燃燒的滋味根本是人所難以忍受的,悲戚的哀號扣動心弦。痛楚的味道,能讓人的靈魂陷入沉沉恐懼中。
這天晚上,亞眠城成了一座燃燒中的修羅地獄。死亡,在這裡就像呼吸一樣正常。每一眨眼,死神都帶起了無數生命。焦黑的屍塊與冒煙的布條,散發出欲嘔的鼻息味。這種難聞的味道,傳得很遠,很遠。原本像精靈一樣美麗的亞眠城,也成了一座哀鳴的廢墟之城。
天亮以後,太陽照例升到了山上,即將接近夏季。光線強度正在加強,濃濃的照射著大地。浮現起璀璨的金光,讓地面有了新氣象。
可在法國的亞眠城,卻是另外一種景象。轟炸過後,亞眠城已經從地圖上被抹去了。城區被炸得支離破碎,蛛網似的溝溝塹塹遍布在地面上。有若一位經受了魔鬼蹂躪的美貌處女,被折磨得體無完膚,傷痕累累。徹底失去了往日迷人的丰韻,成了一個醜陋的老太婆。
德國人這次的轟炸取得了輝煌的成功,他們先將英國人引上了街道,暴露在月光下,再實施轟炸。而上了街道的英國人就等於進入了圈套,他們絕大多數人都失去了逃生的機會,不可能及時跑進防空設施里。即使躲進了房屋內,也很不安全,也同樣要經受地震山搖般地重擊。生存的機會渺茫,能活下來的就是因為祖上積德過多。
英國陸軍中將格雷尼拇,穿著掛滿了灰塵的中將軍裝,灰頭土臉的走上了狼籍一片的街道。
昨天晚上,德國人開始轟炸以後。格雷尼拇幸運的跳進了一乾枯的水井裡。接著,就是毀滅世界的震動,格雷尼拇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外面那種眾神懲罰般的破壞力。隨著爆炸飛舞四濺的小碎石,小火花也不甘寂寞的落進了水井中。弄得格雷尼姆狼狽不堪,漂亮的中將軍裝也被燒得千瘡百孔。
這一晚,是格雷尼姆一生中最難熬的一刻,耳邊迴蕩著士兵們痛楚的哀鳴,那直接面對死亡的感受,讓人發出了最犀利的悲鳴。這種呼喚死神的音調,能讓人的精神崩潰。任何經歷過這一晚的人,都將遺留下永不破滅的夢魘,他將一輩子都記住這天夜晚。
“格雷尼姆將軍,您還活著啊!太好了,太好了,我正找您呢?我正替您擔心呢?”副官康特嘴上掛著劫後餘生的笑靨,在街道上見到格雷尼姆將軍後,趕忙上前詢問。
格雷尼姆木然的轉過頭,看到一臉烏黑,一半軍裝已經被烈火燒成了條糊狀的副官康特,淡淡道:“你還活著嗎?太好了,我還以為你出事了,你能活著實在太好了,對了!你是怎麼活下來的”。
康特副官哽咽著收起了笑容,悲戚道“昨天晚上,我見勢不妙,一咬牙,一跺腳,就鑽進了下水道里。幸好裡面是乾的,我才活了下來,可弟兄們都、、、都、、、”。
康特無語,望著被炸毀的城市,和街道上鋪滿的屍體。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昨晚那一炸,把什麼都炸垮了。而當時士兵們都集中分散在街道上殺雞,肯定來不及躲進防空洞內,用大腿毛也能猜出,5萬英軍士兵一定將損失慘重。
格雷尼姆默默無言,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比較好,只能用沉默來掩飾心中那份悲傷。昨天晚上的損失實在是難以想像,5萬多士兵赤裸裸的暴露在德國人的屠刀下,被魔鬼一樣的炸彈摧殘,現在只希望他們在天堂里能夠幸福,下輩子能投好胎。
“康特,跟我去前面看看”。
“是!將軍”
時間慢慢推移,英國人也開始了自救行動。越來越多的倖存者走上了街頭,救護戰友,打掃戰場。昨天晚上所發生的一切,就像是滾燙的烙印,深深刻在了他們心靈深處。最後經過初步統計,5萬多英國人,有一半在轟炸中直接喪生。而活下來的也沒有時間悲傷,他們要重新建起防禦工事,做好戰鬥準備。因為德國人隨時有可能對亞眠城發起進攻。
格雷尼姆中將,失魂落魄的走在街道上,以旁觀者的眼神望著士兵們的自救行動,看著倖存者就像是乞丐一般在廢墟中搜索戰友。看到了一具具昨天晚上還瘋狂殺雞的笑靨,在這個世界成為了永恆。
眼前的一切,讓格雷尼姆的心在滴血,在抽搐,在收縮。他想起了自己這段時間的不幸,自從登上了歐洲大陸以後,自己就從未品嘗過勝利的喜悅。現在又在這裡損失慘重,自己真是沒臉去回國去見同僚,沒臉去見英國百姓,以後死了也沒臉見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