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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荻很果斷地做了個手勢,守鼎者們面面相覷,饒是心癢難搔也不好說什麼,個個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夏侯荻低聲道:“有事立刻喊我。”
薛牧在她額頭吻了一下:“當然沒事。”
夏侯荻笑笑,轉身出殿,順手合上了銅門。
薛牧慢慢上前,輕撫乾坤鼎的花紋,慢慢的撫上了缺失的那一小片。
仿佛整個世間都微微顫抖了一下,又很快歸於平靜。
殿外有人失聲道:“天道法則!為什麼忽然變得清晰百倍!”
“就像亘古的迷霧被撥開,一切條理變得分明……”
“早讓老夫至於這般法則之下,洞虛何難!”
夏侯荻默默感受著,也覺得洞虛何難?
往常覺得晦澀無比,根本摸不到門徑的事情,忽然就像看見了一條康莊大道,近在眼前。按照這樣環境修行,她也有在數年之內洞虛的自信。如果千年之前便是這樣的體驗,無怪乎當時能者輩出,合道的人都不比現在洞虛的少……
那如今既然洞虛之路變得分明,那合道呢?
薛牧只覺得自己的靈魂飄蕩在空中,整個世間九鼎覆蓋之處都看得清清楚楚,就像是拼接上了一個碩大的螢屏,世間萬物映照心底,纖毫畢現。
他第一個看見的,就是西北大漠之地的興亡鼎,以及興亡鼎附近最接近天道的能量共鳴。
距離興亡鼎不足三里處,便是薛清秋。
第六百八十二章 清秋合道
“轟!”數之不盡的星隕與鬼火,足以覆蓋整片大漠的末日之潮,卻極度壓縮地只在區區方圓里許的位置里爆發,這種恐怖的能量壓縮與毀滅性足使這片區域盡化烏有,不會有任何生命存在下來。
包括地底深處的陣眼早就化為齏粉。
也包括正在全力抵抗的申屠罪。
鮮血凝成的身軀變成了血霧,灰霧凝成的五官都不知道散到哪裡去了,整個區域只能看見茫茫的血色霧靄,混雜在沙塵灰氣里,蒙蒙的練成一片,在霧氣之中仿佛又有靈魂的哀嚎與怒吼,無停無歇。
薛清秋微微喘息,但眼神卻更興奮了。
這已經是第三次摧毀申屠罪了。
每一次他都能重新凝聚,力量並不見消減,區別只是每次凝聚成形的間隔時間越來越長。
薛清秋也不輕鬆,這種戰局就像是車輪戰面對完全相同的對手,每一次都要竭盡全力,沒完沒了。
對她而言本來這種對手並不是太難對付,可也畢竟不是真正的魚腩,差距只是在人的戰鬥理智方面,在細微虛實的掌控對比之下能被她玩弄於股掌之中,而比起實際力量與速度都是不比她弱的,並不是比她低了層級的對手。
真正打起來,她其實沒有絕對優勢,因為對方可以隨便受攻擊,而她不能被挨到半下,長久下去誰也會疲憊,又如何能保證絕對不被擦到?
傷到他一次簡單,兩次可以,三次勉強,四次五次呢?
所以申屠罪會說“繼續下去,死的是你。”
但薛清秋無所畏懼,索性連花巧都不用了,就是最極致的力量對撞,憑藉自己的力量掌控比對方更精微細緻、更高度凝聚,強行轟殺,渣都不留。
薛清秋相信這樣的破碎重生對申屠罪也是不可承受的,他也絕對做不到無限度的重生癒合。屬於申屠罪的靈魂必將越來越弱,屬於血獸的身軀必將越發衰敗,唯一不可確信的是那一縷邪煞,究竟能否抹殺。
但是這樣連續的力量對撞對她也是一種超負荷,她是故意在挖掘自己的力量負荷,通過和邪煞的對拼探索天道的負面狀態,通過生死之間的對撞取得最後合悟。
就是個瘋子。
世上能成事的人往往都是瘋子。
她已經能感受到天道之門,在最極致的力量碰撞之中慢慢打開,所有的精微感悟紛至沓來,似有日月在輪轉,有萬物在歌唱。
興亡鼎的接近加強了她的領悟,就像漫天霧靄之中,身邊有一道光。
血霧慢慢聚合,再成人形。申屠罪仰天狂吼,聲如雷震。
薛清秋看得出來,此時申屠罪的靈魂幾乎已經只剩下一點點垂死的殘餘,所有的戰鬥本能都基於邪煞的意志控制。
這已經是邪煞了。
而與此同時,“申屠罪”整個人向薛清秋撞了過來。一道血色的殘影之下,拳頭已近薛清秋的眉心。
比原先更快,更強了。
“感受到了……這就是道……”薛清秋不閃不避,反而閉上了眼睛。
可堪破碎萬里的狂暴血拳擊在她的額頭,卻只是盪起了一圈漣漪,繼而薛清秋身上月光綻放,悠悠的,好像亘古而來的月色,從來就在那裡,不滅不移。
一拳可以崩碎萬里,卻無論如何也崩不碎整個宇宙虛空,崩不碎亘古星月。
薛清秋感受到了有人在看她,目光里都是緊張和憂慮,有乾坤之意浩渺而來,覆蓋天地,鑽進她的心靈。
乾坤星月本是一體,不過是天道輪轉,日月雙面而已……
有什麼道不同,從來都是一樣的。
縴手輕輕探了出去,按在申屠罪的心口。
血霧再也沒有爆開,反而開始凝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