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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吃力,但是很堅定,沒有什麼困難能夠阻擋他的步伐。他的軍銜是美國三
星中將,名字叫約瑟夫?W?史迪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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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迪威拄著一根木棍,挪動長腿吃力地在樹林裡行走。腐爛潮濕的落
葉在腳下發出嘎吱的響聲,密密的樹枝,藤蔓和野草不時擋住去路,他幾乎
每走一段路就要停下來歇一歇。肝區疼痛和胃潰瘍折磨著這位老人,使他本
來就不大強壯的身體更加虛弱,體力快要消耗殆盡。
他們在這片遮天敝日的大森林裡已經走過了整整十二天。
對史迪威來說,這不單單是一次艱苦的越野行軍,這更是一次勝利的
逃亡,一次失敗的體驗。
他們正被日本人不光彩地趕出緬甸。
隊伍的行進速度越來越慢,傷員和病號與日俱增。乾糧快要吃完,人
們主要靠採掘植物塊莖和獵取動物充飢。由於山路崎嶇難行和常常迷路,隊
伍有時一天只能前進五公里。
史迪威喘息著。他內心無比焦急:如果照此下去,雨季前趕出森林的
希望將越來越渺茫。
森林裡不時響起凌亂的槍聲,那是士兵在射擊樹上的猴群。有時飢餓
的人們為了獵取一支松雞或者灰鼠,往往不惜消耗許多彈藥。史迪威慍怒地
停下來,他決心再次告誡軍人物必節省子彈。
平民隊伍跚跚走過來。平民們互相攙扶,雖然走得艱難,卻毫無怨言。
擔架隊也走過來。擔架兵個個累得好像喝醉酒,頭重腳輕,站立不穩。將軍
規定只有重傷員和重病號才能坐擔架。參謀長赫思少將患了回歸熱,昏迷不
醒,史迪威摸摸他滾燙的手,輕輕嘆了一口氣。
兩個年輕的護士努力幫助那個叫金瑪果的緬甸孕婦在山道上挪動,孕
婦滿臉菜色,挺著沉重的大肚子,走的前仰後合氣喘吁吁。
“雅普羅 (長官),我能走到印度去嗎?”孕婦愁容滿面地隊史迪威說。
“你放心,我們會把你和孩子一起抬到印度去,”將軍滿懷信心地安慰她。
孕婦困難地走遠了,將軍的心情更加沉重。他仰起頭來望望頭頂。雖
然天空中灑下許多陽光的破碎光斑,但是空氣里分明也有濃重的腥濕氣息在
悄悄瀰漫,南方天際時時有隱隱的雷聲傳來。
這一切預示雨季已經不遠。
過了好一陣,那些擔任後衛警戒和收容任務的軍官們才亂糟糟地走過
來。他們全都空著手,吹著口哨,走得步履輕鬆自在。在他們身後,倒霉的
士兵好像囚犯一樣光著膀子,背負著小山一樣沉重的行軍背囊。
史迪威擋在路上,鼻孔呼哧呼哧往外喘粗氣,好像一頭髮怒的棕熊。
軍官們一看見將軍,立刻傻眼了。
“將、將軍,”一個英軍上尉結結巴巴地解釋:“我是說,我們只不過想
給隊伍改善一下生活……”
“所以你就有權利把自己那份行李加在他們身上對不對,上尉?”他的
手指著士兵說。受壓迫著都是黃種人,有緬甸兵,也有中國兵,他們有的扛
了雙份,有的甚至扛了三個行軍背囊。
“你們聽著,軍官先生。”將軍仰制住自己的憤怒,“鑑於你們的表現,
我宣布,從現在起你們已經被解除了軍官職務。如果你們還想繼續留在這支
隊伍里,你們就必須去抬擔架,否則我就把你們趕走。”軍官們垂頭喪氣地
服從了命令。士兵得到解放,積極性高漲,於是這一天行軍速度加快了一倍。
宿營時,史迪威病倒了。助手弗蘭克?多恩准將和醫官曼尼少校趕到
病人身邊。
“請您明天一定要坐擔架。”醫官給病人服下最後一粒止痛藥片。
“明天再看吧。我這個老頭子,也許並不如你想像的那麼糟糕。”將軍疲
倦地說。
他臉色臘黃,眼珠深陷,看上去十分蒼老。
醫官報告說,病號還在增加,有人已經出現危險。
“我們會得到援助的,一定會的!”將軍用手按住腹部,聲音堅定不移:
“告訴他們,必須堅持住,停下來就意味著死亡。”“還有那個孕婦,我看她
隨時都有可能把孩子生在路上。”醫官憂心忡忡地說。
“沒關係,讓她生好了。咱們不是還有幾十個身強力壯的男子漢
嗎?……”將軍咕噥著,一會兒就歪在火堆旁邊睡著了。
濃重的夜色好像一幅巨大的帷幕,低低地覆蓋著緬北的大森林。黑暗
壓迫著森林裡這群瀕臨絕境的人們。沒有人知道自己的出路和未來,甚至不
知道明天的命運。但是每個人都必須服從一個鋼鐵意志,那就是往前走,直
到勝利或者死亡。
第十三天拂曉,在松雞的啼鳴聲中揭開了面莎。
然而“十三”的確是個不吉利的數字,它從一開始就表明學者這天會
有一連串打擊和倒霉的事情落到這一小隊瀕臨絕境的人群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