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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河邊總司令親自出面干涉了牟田口將軍的戰略計劃。
總司令帶領一大群參謀飛往前線,以“越權行為”的嚴厲申斥取消了牟田口的作戰命令,並宣布迪馬普爾“不在第十五軍的戰略目標範圍之內。”(見《緬甸作戰》)總司令的粗暴干涉無疑斷送了牟田口將軍眼看到手的美好前程,同時也使日軍與近在咫尺的勝利失之交臂。
四月,英印軍增援部隊陸續抵達印度,美國第十航空隊飛機也投入英帕爾前線。日軍一度攻入英帕爾市內,占領了車站、廣場和許多建築物,但是遭到當地守軍的頑強抵抗。日軍終因缺少火力優勢,缺少重型坦克、重炮和飛機,只能憑藉步兵與守軍進行逐房逐樓的巷戰,這樣就大大拖延了時間,使戰爭初期贏得的寶貴戰機一點點喪失殆盡。
五月,在北非突尼西亞、利比亞緊急調回的三個英國裝甲師突然出現在英帕爾以南日軍背後,同時,十個旅的英印軍步兵也跟在四百輛坦克後面向牟田口將軍的部隊發起反攻。日軍腹背受敵,被逐出英帕爾城,戰場呈現拉鋸局面。
對日軍來說,即使苦苦支撐也無濟於事,因為對峙就意味著失敗。六月,印度雨季到來,到處江河泛濫,道路阻絕。日軍遠道而來,戰線過長,部隊彈盡糧絕,士兵實在耐不住飢餓,就紛紛上山尋找食物,甚至割死人肉充飢。瘧蚊、螞蟥和各種疾病兇猛地襲擊無遮無攔的日本人,死亡人數與日俱增。即使這樣,日軍還是堅持了一個月。七月,日軍終於重演了盟軍緬甸大撤退的那幕慘劇,全線崩潰。他們被印度的熱帶大雨澆潑著,踏著遍地泥濘,冒著被洪水沖走,被麻黃、巨蟻吞沒的危險,翻過荒無人煙的明京山脈和原始森林逃回緬甸,沿途扔下了不計其數的武器、車輛、騾馬和官兵的屍體。
歷史無情地嘲弄了日本人的狂妄野心。
與此同時,在英帕爾以北五十英里,另一場戰鬥也在高原小城科希馬激烈進行。
從歷史學家的眼光看,科希馬之戰幾乎是個奇蹟。三月,當日軍第三十一師團將近三萬名士兵氣喘吁吁地爬上布拉馬普特山頂,逼近達揚河畔的科希馬城的時候,一支叫做西肯特步槍營的只有五百人的地方武裝比日軍搶先半小時開進城裡,並且及時地利用險峻地形進行了抵抗。從此,日本大軍的進攻竟被這區區一營人擋在城外,不管師團長佐藤中將如何大發雷霆,他的隊伍還是無法擊潰敵人,完成對科希馬的占領。
西肯特步槍營所以能夠創造這樣的戰爭奇蹟,除了全營官兵奮勇作戰不怕犧牲外,還得力於每天來自空中的火力支援和物資補充。
戰鬥開始第二周,城內守軍還剩下不到一百人,營長阿爾比少校陣亡,副營長眼看堅持不住,準備下令棄城。幸好蒙巴頓總司令向城裡緊急空降了兩營傘兵,才使該城防線得以鞏固加強。只是空降時不幸遇上季風,致使許多傘兵被刮到城外做了日本人俘虜,只有大約一半人成功地加入了守軍的隊伍。
空中立體補給大大加強了科希馬城的防禦。五月,兩個團的印度援軍打破日軍包圍圈,突入城內與守軍會合。佐藤將軍看取勝無望,加上雨季將臨,後勤供應必將陷入絕境,於是擅自決定撤退。兩天之後,當暴跳如雷的牟田口司令官得知這一消息趕去制止時,佐藤中將的隊伍已經如同決堤之水沿著高原公路勢不可擋地退下陣來,沿途丟棄的車輛武器比比皆是。
科希馬城的自動解圍使日軍本來已經搖搖欲墜的戰線發生根本動搖。斯利姆將軍指揮英印軍第三十三軍趁機發起反攻,加速促成日本人不可扭轉的敗局。
佐藤將軍的擅自撤退最終斷送了“烏”號作戰,也斷送了自己的性命。九月,佐藤中將被撤職並押回東京審判,同月被判處極刑,立即執行。
“烏”號作戰的失敗使日本帝國對印度的野心遭受沉重打擊,盟軍在英帕爾的勝利不僅保障了中美聯軍後方基地的安全,而且直接削弱和動搖了日軍在緬甸的防線,有力地配合和策應了中國駐印軍在緬甸密支那的浴血奮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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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四年五月,戰事逼近緬甸第一重鎮密支那。
此時,英帕爾平原上鏖戰正酣,勝負未見分曉。中國遠征軍(Y軍)十六個師開始強渡怒江天險,從西路向日軍大舉反攻。緬甸日軍處於東、西、北三面夾攻之中。為扭轉這一嚴重局勢日本南方軍總司令再從泰國和馬來西亞抽調兩個師團緊急增援緬甸。
至此,日本帝國投入緬甸的總兵力已經達到十個師團,近三十萬人。美英中三國盟軍亦投入三十個師,二十個獨立旅,超過五十萬人。雙方圍繞爭奪緬甸這一中心目標,分別在怒江大峽谷。緬北叢林和英帕爾河谷的數千平方公里的廣闊戰場上,展開一場你死我活的中緬印大決戰。
戰爭的天平左右搖擺。不到最後時刻,誰也無法知道它將勝利判給何方。
印度。加爾各答。
東南亞盟軍總司令蒙巴頓勳爵親自迎出富麗堂皇的總督府歡迎史迪威中將。史迪威來自緬甸前線,他同時還兼任東南亞盟軍副總司令一職。新聞記者紛紛按動快門,拍下兩位盟軍統帥熱烈擁抱的生動場面。之後,會晤即轉入密室進行。
蒙巴頓,英國勳爵,皇室成員,不列顛陸海空三軍上將(後升元帥),時年四十四歲。選擇年輕的蒙巴頓勳爵出任東南亞盟軍最高司令官一職,並非由於勳爵具有出類拔萃的軍事才華或者曾經取得過不平凡的戰績,而是出於人們對皇室血統的普遍崇拜和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