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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一日,陸軍部長史汀生親自滿足了將軍這個渺小的願望。
十二日中午十一時,史迪威將軍在昏迷中悄然去世,享年六十三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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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哲學家這樣寫道:
“歷史苛求個人固然是個人的不幸,但是民族苛求個人卻是整個民族的不幸。”
我希望我的同齡人,除了知道一個白求恩,還應當知道更多的外國人;除了知道“文化大革命”,還應當知道更多的被稱作“歷史”的那種東西。
一九四六年十月十五日。南京。
委員長在總統官邸舉行了一個簡短的基督教追悼儀式。事先沒有發布公告,沒有邀請各國使節,只有美國新任駐華大使司徒雷登先生及夫人參加了悼念儀式。委員長剛剛出席完一次秘密軍事會議,滿臉倦容。他在牧師做完禱告後劃了一個馬馬虎虎的十字,然後請大使向美國政府及史迪威親屬轉達他的悲痛之情,隨即匆匆離去。
悼念儀式進行了不到二十分鐘。
第十七章 國 殤 之 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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鑑於密支那和松山、騰衝相繼失守,日本第三十三軍執行“斷”二期作戰的重點目標便轉向防禦緬北另一座重要城市八莫,目的是堅持切斷中印公路,組織和擊破中國駐印軍與國內遠征軍會合的戰略企圖。
日軍有四個番號的師團投入了八莫大會戰。
八莫城位於密支那以南一百五十英里的八莫平原上,為緬甸第二大城市。八莫市區座落在伊洛瓦底江和大盈江匯合處,三面環水,江面寬闊達千餘英尺,易守難攻,地勢十分險要。
公元一九四四年十一月,即密支那被攻克三個月之後,在緬甸北部山區和中印公路通過的沿線地區,到處都能看到從印度基地開出來的中國軍隊的行進隊列。
十一月四日,中國新六軍一個師在廖耀湘軍長指揮下隱蔽運動到八莫西南一百英里的瑞姑,然後利用森林和大霧掩護,出其不意發起渡江作戰。激戰兩日,日軍棄下千餘具屍體潰退。中國軍占領瑞姑,切斷八莫日軍的水上退路。
擔任正面進攻的新一軍分左右兩路出擊到巴朗、曼昌一線,向八莫守敵展開攻勢。十一月上旬,新一軍基本掃清八莫外圍據點,對市區形成包圍態勢。
十一日,孫立人軍長進入前線指揮所,一線部隊開始向市區突進。至十三日,新三十八師一部突入市區,占領市政大樓和一部分民宅,另以一個營強渡大盈江,攻占南郊飛機場。守軍出現支持不住和潰敗的跡象。但是隨著夜幕的降臨,突入市區部隊突然遭到敵人大舉反攻,陣地得而復失。隨後得到報告,巴朗當面的南坎至八莫公路上也出現大批敵人機動部隊。天亮後查明,增援之敵為日軍新調來的第二、第四十九師團。
八莫戰事再趨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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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密支那,孫立人得知史迪威被召回的消息,如雷貫耳,不禁呆立半晌。最初當他風聞史迪威將出任中國戰區總司令並接管中國軍隊指揮權時,心情大為振奮,以他和史迪威這段患難之交,以他在中國高級將領中唯一畢業於美國西點軍校的非凡資格,將來青雲直上也未可知。但是史迪威的倏然消失給他兜頭潑了一盆冷水,他突然意識到自己處境不妙。
鄭洞國在總指揮部召開作戰會議,孫立人先到一步,。當他看見廖耀湘從吉普車裡鑽出來時,立刻一改以往倨傲態度,主動迎上前去親熱地同老對手打招呼。
身體臃腫面色紅潤的廖耀湘顯然心情不錯,他眯起眼睛望望天空,眼神中透出一種洋洋得意和不加掩飾的怠慢意味來。
“今天天氣不錯,孫軍長,我看咱們加爾各答或者孟買好好玩一回才是。”
在駐印軍中,孫廖二人明爭暗鬥幾乎盡人皆知。廖耀湘為人圓滑,是蔣介石的心腹嫡系;孫立人受史迪威的倚重,,不免盛氣凌人。由於美國人處處偏袒孫師,無論武器裝備後勤供應都予以優先,連孫立人的吉普車都年年更換美國通用汽車公司生產的新車,因此引得其他將領大為不滿。廖師則時常受到美方的歧視和刁難,廖耀湘的吉普車還是美國一九四0年生產的舊車。分配不公造成兩支中國部隊積怨甚多,他們碰在一起常為小事起摩擦,有時甚至出現在戰場上坐視不救的情況。
孫立人好像突然看見廖耀湘的舊吉普車,立刻大聲吩咐副官:“馬上派人把我的‘Q?L?JEEP’新車送到廖軍長的軍部去。”
廖耀湘打著哈哈說:“何必呢孫軍長,我這車也蠻好,蠻好嘛。”
孫立人執著廖耀湘的手,懇切地說:“過去的事,若有不周之處,請廖軍長多多海涵。”
廖耀湘當然明白孫立人何以如此謙恭,他也不想得罪孫立人,何況孫立人眼下還在美國人那裡吃得開。
“孫軍長說到哪裡去了,兄弟我今後還要仰仗孫軍長多多關照。”廖耀湘立刻換了一副面孔親熱地說。
十一月十五日,鄭洞國、孫立人一行進入八莫前線新三十八師指揮部。師長李鴻報告,經過兩日反覆爭奪,新三十八師在城南的陣地已經鞏固,敵人退到市區。現已查明,增援八莫之敵雖然番號有兩個師團,實際兵力不足一萬人。另據空中偵察報告,日軍有大批後續部隊在畹町以南臘戌一線集結,估計是第三十三軍增援八莫和怒江的總預備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