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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孟拱,“棄車上山,進入山地與敵進行游擊戰,伺機進入國境。”(引自《中
國遠征軍人緬對日作戰述略》)
根據情報,密支那僅有日軍第五十六師團兩個聯隊。日軍長途奔襲,
人困馬乏,杜聿明麾下有中國遠征軍四個主力師及直屬部隊約六萬人,以絕
對優勢兵力拼死一戰或許能夠突出重圍求得生路。但是杜長官下不了這個決
心。因為進攻需要冒險和勇氣,而杜長官本寧願選擇安全的防守和撤退。
抗戰以來“恐日症”的種子深深地埋在中國官兵的心裡。
命令一下達,中國大軍不戰自亂。官兵們爭相逃入山林,武器輜重扔
棄在公路上,比比皆是。
中國軍隊的主動撤離使嚴陣以待的日本人很是納悶了一陣。本來,渡
邊師團長並沒有完全的把握擋住中國人,但是幾天過後,中國大軍的身影卻
不可思議地消失在胡康河谷。日本人鬆了一口氣,他們為中國人積極主動的
撤退精神深感慶幸和鼓舞。
十六日,九十六師余韶部也脫離戰鬥,退入胡康河谷,日軍立即用重
兵封鎖出口。
這樣,中國大軍好像一頭慌不擇路的巨獸,自動鑽進了獵手為它設下
的機關里。
面對杜長官如此明顯的驚慌和指揮失誤,忍無可忍的新三十八師師長
孫立人終於奮起抗命了。
十日下午,正當遠征軍各部紛紛丟棄戰車輜重,在第九十六師掩護下
向胡康河谷的深山老林撤退的時候,杜聿明接到新二十二師廖師長報告:孫
立人的隊伍沒有跟上來。
杜聿明大吃一驚。他舉起望遠鏡,朝著炮火連天的孟拱公路望去。他
清楚地看見新三十八師的隊伍非但沒有服從命令棄車上山,卻反而在公路上
重新集結,然後掉頭朝相反的來路開去。公路上濃煙滾滾,坦克、裝甲車、
炮車及軍部丟棄的汽車上滿載新三十八師的步兵,他們好像一群群脫韁的野
馬,不顧一切與大部隊背道而馳。
杜聿明當然明白孫立人要幹什麼。他扔下望遠鏡,要通三十八師電台,
對著話筒氣急敗壞地吼道:
“孫師長嗎?……喂喂,我命令你馬上停止擅自行動,立即向我靠攏。
你聽見了嗎?新二十二師擔任你的接應……我命令你停止後撤,不惜一切代
價返回國門!”
孫立人故作驚訝的聲音從嘈雜的話筒里傳來,那聲音輕鬆得好像是個
局外人。
“餵……杜副長官嗎?我並沒有擅自行動……是向南開進,不是後撤……
我已經接到史迪威將軍和羅長官的命令,他們要我把隊伍和裝備撤到印度
去。”
杜聿明覺得太陽穴一跳一跳地刺痛,血直往頭上涌。他恨不得斃了孫
立人。只是眼下奈何不得,所以只好強壓怒氣央告道:“孫師長還是以黨國
利益為重,立即隨軍部回國吧。我是這裡的最高行政長官,請孫師長務必不
要再自作主張了。”
孫立人根本不打算把他的隊伍重新歸入杜副長官麾下。他的回答乾脆
利落:
“既然杜副長官決心棄車上山,我看就不必強求了。再說史迪威將軍和
羅長官有令在先,我這個當小師長的想抗命也抗不起呵。緬甸的雨季眼看要
到,我得馬上登程。也祝杜副長官保重,一路順風。”
電台咔嚓掛斷了,話筒里剩下一串串單調的電頻回聲。杜聿明氣得手
直發抖,他完全能夠想像出孫立人那張得意洋洋的馬臉。孫立人口口聲聲不
敢違抗史、羅之命,莫非他偏偏就敢違抗他杜副長官之命麼?!
孫、杜兩人從此結下不解之怨。他們這段官司一直打了許多年。
孫立人心情並不平靜。
孫立人,字仲倫,安徽廬江人,生於官宦之家。自幼受過良好教育。
畢業於清華大學,同年赴美,就讀於普渡大學土木工程系,獲理學士。後考
入西點軍校,與美國著名將領喬治?馬歇爾,艾森豪,麥克?阿瑟,小
喬治?巴頓以及史迪威等同為校友。
一九二七年畢業,應邀遊歷歐洲,考察英、法、德、日諸國軍事,為
當時國民黨將領中為數不多的洋務派軍人之一。
新三十八師前身為財政部長宋子文一手創建的中國稅務警察總團,武
器從美國購買,排以上軍官大部分由留美學生但任。由於這支部隊裝備精良
武器先進,一直受到軍統頭子戴笠的垂涎,試圖將其吞併。師長孫立人一度
被迫離隊。這個教訓他始終銘記心中。
他再也不能任意受人擺布了。
頂撞杜聿明的結果使他面臨兩種風險選擇:如果突圍失敗,他將以抗
命罪受到審判;即使突圍成功,他仍然可能受到來自上面的非難而被撤職。
因為抗拒杜長官同樣意味著對委員長不忠。
孫立人是這樣一種軍人:他受西方影響甚深,看重榮譽,崇拜拿破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