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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戰局就一直像這樣發展下去,王琮堅守到入夜,然後再率領殘部逃回河間城的計劃多半能夠實行,但是,高暢軍的攻擊並非如此簡單就能應付的。
在高暢軍兩翼施行突擊的騎兵隊是王琮最為擔憂的心腹大患。
王琮部的主力騎兵作為前鋒已經陷入了高暢軍的包圍之中,如今,只有預備隊裡還有一千精騎,而在現階段,騎兵也只有騎兵才能對付。
面對高暢部騎兵的衝擊,王琮部的兩翼垮得比他想像中的要快,那些步卒根本無法阻擊對方騎兵的衝擊,一旦兩翼崩潰,騎兵再向中路衝擊,那麼,大部隊的潰散也就在所難免了。
於是,一個難題擺在了王琮面前。
現在,王琮有兩個選擇。
第一:將作為預備隊的一千精騎分為兩部,將其派出去增援本方的兩翼,不求殺敵,只求能阻擊敵方騎兵的衝擊,只要拖到天黑就好了,只要天黑下來之後,大軍的陣型還沒有潰散,脫身就不算難事。
只是,其中有一個問題,若是那一千精騎無法抵擋敵軍的突擊,那該怎麼辦呢?作為騎兵,速度遠比步卒要快,那一千騎兵是王琮最後的砝碼,就算局勢怎麼糟糕,他也可以利用那一千精騎的保護逃回河間,若是那一千騎兵也損耗在這次阻敵之中,他能不能逃回河間城就成為了一個問題?
第二:當機立斷,捨棄目前正在鏖戰的中軍,率領身後的三千預備隊脫離戰場,往河間城逃去,從河間城到白石渡頭,基本上都是一馬平川,一路上,他又派了大量斥候偵查,敵軍不可能安排有伏兵,所以,只要中軍稍微阻止一下敵軍,他完全有機會率領三千殘部返回河間,有了這三千人,加上河間城的留守部隊,他仍然有信心堅守河間。
不過,這樣做也有弊病,要將一萬大軍就這樣捨棄,需要的不僅僅是壯士斷腕的決心,畢竟,若是堅持下去,也不是沒有可能多帶一些部隊回去,帶回河間城的士卒越多,守住河間城的機會就越大,何況,一旦他率領後軍脫離戰場,中軍的下場就可想而知,被主將拋棄了的部隊還能繼續抵抗嗎?那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進還是退,這是一個問題?
瞧見兩翼的敵方騎兵的衝擊速度越來越快,王琮不再猶豫,他揮了揮手中的令旗,果斷命令僅存的一千騎兵向本方兩翼馳去,進行增援,並且,將那兩千步兵也派了出去,這個時候,不能再有什麼保留了,若是在入夜時能抵擋住敵方的攻勢,保持目前的態勢,一切都好說,若是不能,那麼,一切休提。
一句話,不成功就成仁!
王琮覺得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心跳聲也越來越大,就像一千匹戰馬從心上疾馳而過一般,繞是他自認為泰山崩於前也面不改色,在投下了所有賭注的這個時候,也感到了緊張,他握緊手中的馬鞭,直勾勾地望著前方的戰場。
如今,在他身旁,只剩下了一百多名親衛。
與此同時,運河上。
一個浪花打了過來,張忠志來不及閉嘴,吃了好大一口水,他牢牢地抱緊手中的浮木,他的耳朵灌滿了水,即便如此,那些溺水
慘呼聲仍然在他耳邊清楚地迴蕩,那是世界上唯一的
得救了!
當腳尖接觸到實地的時候,他的心一陣狂喜。
“救救我!張大哥!”
有人在身後哀號,他沒有回頭,努力地向河岸走去,就是這短短的幾步,也耗盡了他所有的氣力。
“救我!”
後面那個聲音繼續傳來,蓋過了所有的哀號聲,確定自己已經站在實地上後,張忠志回過頭,望向到處都是落水士卒的河面。
在距離他十來步的地方,吳炯正在水中掙扎著,時沉時浮,一旦頭探出河面,就發出求救之聲,他的目光始終瞧著張忠志的方向,充滿了絕望。
他距離河岸只有短短的十幾步,只要再向前游一段距離,就能逃離升天,然而,這短短的幾步距離對他來說就像天塹一般,難以靠攏。
眼看著吳炯隨著河水往下游流去,離岸越來越遠,張忠志內心一片冰涼,他想救他,然而自己卻無能為力,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一個,那就是將手中的浮木朝水中的吳炯推去,至於吳炯是否能活下去,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水面上到處都是垂死掙扎的同伴,敵軍的戰船在水面上游弋,戰船上不時射下箭矢來,每當河面上響起一聲慘嚎,戰船上就會爆發一陣狂笑。
張忠志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離開水面的,也不知道是怎麼離開水面的,當他恢復神智,發現自己正在兩個士卒的夾持之下遠離河岸,朝陸地跑去。
這時,他才回過神來。
本來,他是在沿著浮橋亡命向南岸跑去,浮橋被敵軍戰船順流放下來的擂木撞斷之後,他就掉落了水中,落水之際,他抓住了一根浮木,現在,卻陰差陽錯地被河流沖回了北岸。
“士兵!拿起你的武器!準備戰鬥!”
張忠志掉頭四顧,在他身前,一個白衣神官正在聲嘶力竭地對他大吼著,在他四周,都是和他一般從水中逃生的人,現在,他們身處在一個離河岸不遠的高地上。
在河岸上,因為遇見敵軍船隊的突然襲擊,浮橋被撞斷了而引起的騷亂已經平息了下來,四處都是白衣神官和身披重甲的軍法司士卒,騷亂的士卒被臨時分成幾個部分,他們排成隊列,緊張地注視著運河河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