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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頭領一死,這些賊子就會做鳥獸散,他和各地的反賊都交過手,非常清楚這一點。
至於所謂的公平搏鬥,陣前通名,以及武將的覺悟,在此時,不過是一塊隨時可以丟棄的遮羞布。
早就防到了對方的突然襲擊,高暢並沒有後退,也沒有如王之亮所願,抬劍格擋,與他硬拼。
他踏著一種王之亮沒有見過的奇異步伐,不退反進,迎著刀光沖了上來。
他的速度非常之快,由於步伐的原因,身形更是捉摸不定,王之亮無法掌握他的步子,因此,不敢輕易攻擊。
唯有後退,只能寄希望將對方引入自己這群人的包圍之中,群起攻擊。
“啊!”
狗子仰天大吼一聲,手持長槍跟著高暢,向敵人衝去,與此同時,長河營的將士也跟著沖了上去。
不能再退了!
王之亮見勢不妙,停住後退之勢,掄動陌刀,刀花翩飛,向高暢砍去。
高暢的身影鬼魅一般在王之亮的刀光中閃躲。
來吧!
王之亮這時已經忘記了是在戰場上,武者的本能漸漸控制了他的身軀,現在,他只想戰勝這個強手,砍倒他。
看刀!
隨著這一聲發自肺腑的吶喊,王之亮向前踏步,朝著高暢的身影,砍了下去,按照他的計算,對方下一步踏的方位一定是那裡。
高暢的身形在空中頓了一頓,在快速的移動中頓了一頓,那一瞬間,王之亮幾乎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不好!
他暗叫了一聲,因為這一刀蓄勢以久了,他無法控制自己的刀勢,砍了一個空,身子踉踉蹌蹌地向前晃了幾步,不得不腳趾用力,才站穩了身子。
他感覺到有什麼冰冷的東西從腰間滲了出來,往下流淌。
他掙扎著,身子搖搖晃晃,勉強站立著,手在腰間一摸,黏呼呼的,拿到面前一看,黑乎乎的一團。
對方並沒有再發動進攻,或許是因為沒有必要了吧。
“噗哧!”
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他眼前,那是一個小兵,剛剛從他刀下逃得一名的小兵,他正瞪著一對大眼睛狠狠地盯著自己,他手上拿著一桿長槍,槍尖從自己的前面腹部刺了過去,透背而出。
不想最後居然死在一個小兵手上,王之亮有些不忿,他想對那個將自己砍傷的將領說,我的腦袋是你的,不要讓一個小兵來羞辱我。
然而,他終究什麼也沒能說出口,睜著眼睛,倒了下來。
“投降!我投降!”
在王之亮倒下的那一刻,胡來如同一隻即將被投下熱水鍋的公雞扯著嗓子大叫起來,恐懼讓他全身發抖,他的胯下早就濕了一片。
“投降!全部放下武器,我們投降!”
原本還在拼死廝殺的隋軍見狀紛紛放下武器,頹然地蹲下身來,跪在地上,戰場安靜了下來,唯有胡來的聲音在風中亂竄,分外清晰。
“投降!我投降!不要殺我!我不想死!”
第五十二章 夜襲 (上)
十一月十九日,寅時三刻(北京時間晚上四點左右)。
由於前段時間下雪,一連好幾個晚上失去蹤影的月亮終於出現了,重新掛在夜空中,淡銀色的光暈,穿過深灰色的雲層,撒在微微有些起伏,如同一張巨大的起著褶子的棉被的原野上。
說不上亮如白晝,也說不上漆黑如墨,這只是一個普通的夜晚,幾十步外,隱約可以視物。
白水橋,橋東,一里。
一個小土坡上,野草隨著夜風起伏,白日所見的繽紛漂亮的野花地此時只是黑漆漆的一片,吸著露珠在黑暗中沉默地生長。
一隻馬蹄踏了上來,將一朵不知名的野花踩得粉碎,它離開之後,另一隻馬蹄又踩了上來。
土坡上,出現了一個騎士的身影。
他手持馬槊,如同幽靈一般出現在土坡上,身下的馬匹高昂著頭顱,由北向南威風凜凜地馳去,就像在巡視自己的領地一般。
當他悠然地馳到南邊有一棵松樹生長的地方回身轉馬時,月亮進入了雲層,天空,大地,頓時一片幽暗。
當月亮再次鑽出雲層時,那個小土坡上,已然出現了一群騎兵的身影,他們排成一個橫隊,鴉雀無聲地立在土坡上,面向著西面的白水橋。
風將有些騎士肩上的靠旗吹得獵獵作響,偶爾響起馬兒打響鼻的聲音。
王辨騎在一匹青花大馬上,一隊重甲騎兵圍在他身邊,這隊重甲騎兵是他的親衛隊,除了這三百來人外,今晚出現在這裡準備夜襲竇建德大營的兩千人都是輕騎兵。
他們迂迴了一百多里,終於在上半夜的時候趕到了這裡,這個地方由高擋脫的斥候小隊負責搜索,他們並沒有出現在此。
高陀羅全身甲冑騎在一匹淺灰色的馬上,他也處在重甲騎兵的保護中,在上半夜的時候,他和高擋脫派出來的人聯繫上了,竇建德大營的全盤布置被他上報給了王辨,如今,王辨已經制定了行動計劃。
竇建德的營帳分成了三部分,正對白水橋的是他的大營,右營則是高擋脫的東海營,左營是一些雜牌部隊立的營帳。
他攻擊的目標是正對白水橋的竇建德的大營,這一仗,只要殺死竇建德,或者衝垮他的大營,就算大獲全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