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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昨天下午,他已經得罪了曹先民,要是不找一個靠山,不要說隊副這個官職,就是在本隊中也難以待下去,事到如今,只能硬著頭皮上了。如果,高暢能在這次比武中獲勝,選擇在最困難的時候投奔他的自己,一定會得到最好的回報,不過,要是高暢敗亡了,他也沒有陪他一起前往地獄的打算,他已經找好了退路。
心中浮想聯翩,臉上的神色也就陰晴不定,看上去,他好像炯炯有神地在看著土坡下的校場,實際上,他的心思全不在這裡。
阿嵐站在高暢身後,幫他把皮甲的帶子系好,這次比武,高暢沒有穿自己那身漂亮的甲冑,而是找了一件輕便而簡陋的皮甲。
對付力大如牛的敵手,笨重的盔甲並沒有什麼防護作用,如果被對手擊在自己身上,就算身披重甲,也禁受不起,到不如選擇輕便的皮甲,保持身形的靈活。
一桿長槍插在身旁,槍頭附近的紅纓在風中輕輕搖曳。
一根紫色的髮帶把高暢的頭髮束了起來,他抬頭望著頭頂的天空,雲層隨風變換著形狀慢慢漂移。
他心中一片安寧,沒有即將面臨生死的緊張和慌亂,也沒有感到熱血沸騰。
阿嵐默默地在他身邊,終於,該做的事情都已經做完了,她還想做點什麼,讓自己留在他身邊的時間久一點,只是,卻不知道該做什麼才好。
她痴痴地注視著他的側臉,仿佛想把他的身影深深地印在自己心上。
她向前伸出手去,手在空中停滯片刻,落在他的肩上,她的聲音微微有些發顫。
“好了!”
“好了?”
高暢低下頭,回望著她。
“嗯!好了!”
阿嵐移開視線,她不想在他面前顯露自己的脆弱,也不想在這個時候擾亂他的心神。
高暢沒有再說話,他的眼神銳利如鷹,視線中,校場的另一邊,手持雙斧的雄闊海大步走了進來。
他身上沒有穿任何甲冑,只是一件粗布衣衫,手中的巨斧甚為驚人,看上去,每一隻足有好幾十斤,斧頭的鋒刃閃著寒光,明亮如水。
雄闊海沒有騎馬,依他的身段和重量,很難找到一匹能夠和他相匹配的好馬,再說,他也不需要那玩意,短距離的奔跑,他並不比奔馬更慢,況且,還有一個原因,讓他不能騎馬。
“嗷!”
雄闊海向野獸一樣朝天大聲嚎叫。
鬧嚷嚷的人群頓時靜了下來,那嚎叫聲穿透穹蒼,如同滾雷一般在眾人耳邊迴蕩。
諸葛德威臉色為之一變,心裡涼了半截,校場中的巨漢在他看來,根本是個無法戰勝的魔神,他對自己的前途感到了悲觀。
高擋脫瞧著雄闊海,表面平靜,然而,緊握的拳頭暴露了他的內心的緊張。
尚智的手放在刀柄上,很快,他討厭的那個人就要死掉了,只是,他並沒有感到雀躍,他無從了解自己此時的心情。站在他身邊的阮君明臉上露出了笑意,他的目光在雄闊海,高暢身上掠過,落在了神情落寞的阿嵐身上。
高暢拔出長槍,翻身上馬。
那是一匹栗色的健馬,昨夜竇建德特意叫人給他送來的,隨之而來的,還有大牛等人,那二十來個人都是尚家莊出來的漢子,被竇建德派給他作為親兵使用。
是收買?還是愧疚下的補償?
對此,高暢沒有多想,從今天上午開始,他一直保持著心如止水的心態,就像在轉生的間隙,漂浮在無邊的黑暗中一般。
在那裡,所有經過的事情,所有遇見的人,都會一一被黑暗吞噬,最終潛伏在記憶的河流之下。
只有這樣,他才能使用隨同轉生帶到這具身體裡的黑暗之力,若非如此,只憑這具肉體本身的力量,無法戰勝雄闊海。
無人,無我,唯有無邊無際,永恆的黑暗!
馬兒踏著細細的步子朝場子中間的雄闊海奔去,蹄聲越來越急,最後,如同雨打芭蕉一般響起,馬兒在高暢熟練的操縱之下,飛一般奔跑起來。
雄闊海的身影在高暢眼中越來越大,高暢單手持槍,槍尖遙指雄闊海。
單純和雄闊海鬥力,無疑是一件愚蠢的事情,所以,高暢準備借用馬力去衝擊雄闊海,所謂戰術,不過是揚自己之長,擊對方之短。
雄闊海雙手低垂,斧刃向前,斧尖微微擦著地面,他的身形巍然不動,沒有一點閃避的意圖。
眼看戰馬就要衝到身前,高暢那張蒼白的臉映入眼底,槍尖上的寒光森然奪目。
高暢身子微微探出馬背,雙腿緊夾馬腹,馬兒發出一聲長嘶,前蹄懸空,朝雄闊海撞去,就在此時,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碰,發出電光。
“嗷!”
雄闊海突然發出嚎叫,聲浪直衝雲霄,高暢身下的馬兒突然失去了控制,它嘶叫了一聲,叫聲中,失去了雄渾的氣勢,充滿了恐懼。
雄闊海本是被老虎養大的,在他身上,仍然殘留著猛虎的氣息,這也是他不能騎馬的原因,沒有一匹戰馬在他身下,仍然能夠站立起來行走。
所以,高暢藉助馬力去衝擊雄闊海,想在力量上有所增強的戰術是錯誤的。
雄闊海只是稍稍露出自己的野性,高暢的戰馬就失去了方寸,由於本能的恐懼,這個時候,那匹戰馬已經四肢癱軟,無力衝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