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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伍在冰封的沱河前停下了,在火光的映照下,若是刨開路面上那層厚厚的積雪,當可以瞧見泥土中的車輪痕跡,就在不久前,狗子他們的運糧隊就是在這裡過的河。
“藥師兄,我過去了!”
黃晟朝李靖行了個軍禮,李靖回了一個禮,點點頭。
才到軍營的時候,李靖對高暢軍中的禮節分外不適應,而現在,他的軍禮動作越來越利落了,不用老是彎下腰,屈下身子朝人下跪,無論怎麼說都是一件好事。
黃晟和十來個士卒分散開來,間隔五六步左右,他們取下背囊,從裡面拿出兩塊長方形的木塊,然後,套在雙腳之上。
李靖長處邊塞,那裡的冬天比這裡要冷上了許多,這種簡易的滑雪板就是他從馬邑郡的土人那裡學來的,在冰面上滑行,能夠減輕重量。
擔心出現冰面無法承擔人的重量的情況發生,李靖才命令所有的士卒都要準備這樣的兩塊東西,有備無患,而現在終於派上用場了。
黃晟他們上了冰面,朝河對岸滑去,在他們的腰間綁著長長的繩子,他們滑到對岸之後,接下繩子,然後將繩子的一頭綁在岸邊的大樹或者石頭上,這面的士兵將繩子繃直,將另一頭綁上。
士卒們排著隊列,取下滑雪板套在腳上,然後雙手逮住長繩,朝對岸滑去,這樣做的話,就算冰面坍塌,也不至於掉入冰窟之中丟掉性命。
事實證明,李靖的這一套非常管用,半個時辰不到,三千來人,五百匹戰馬就過了沱河,又過了半個時辰的急行軍,他們趕到了狐丘之下,來到了魏轂轆的軍營前。
火把自然已經熄滅了,鎧甲也從戰馬上取了下來,穿戴在身上,每個士卒都拿起了武器,凝視著***通明的敵軍大營,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此時,正是子夜時分。
第四十九章 奇襲
分。
狐丘的軍營內,酒宴仍在繼續,不過已經進入了尾聲,大部分士卒都已回到自己的營帳內進入了夢鄉,上千人一起發出的呼嚕聲就像悶雷一般迴蕩在暗夜之中。
仍然有少部分嗜酒如命的傢伙沒有入睡,他們聚集在篝火旁小聲地交談,或者,沉默著發呆,目視著燃燒的篝火,想著各自的心事。
在某處篝火旁,一個醉漢手持長矛,嘴裡唱著家鄉小調,亂舞亂跳。
風從軍營外吹了進來,篝火忽明忽暗,將人們的臉照得陰晴不定,火焰之中,燃燒的木柴發出畢撥的聲響。
醉漢的歌聲在風中嘎然而止,似乎是某個上級軍官出面,制止了他的癲狂。
狗子和郭朴坐在一起,兩人大睜著雙眼,不停地觀察著四周。
在他們身旁,幾十處篝火在熊熊燃燒,篝火上掛著的水罐散發處白色的霧氣,霧氣升騰,轉瞬之間就消失在黑暗裡,手下的漢子們十來個一起圍坐在篝火旁,有的在假寐,有的在沉思,有的在哼著無名的小調,有的在撥弄著柴火。
在這片燃燒著篝火的空地之外,有三五個身披鎧甲手持武器的士兵在來回巡邏,魏轂轆雖然下達了全軍狂歡的命令,卻也留下了必要的巡邏士卒,負責看守狗子他們這群人,也負責守衛營寨,他只准許這些人喝肉湯,不允許他們飲酒,再是一個魯莽的人,這一點還是不會忘記的。
不過,命令這東西如果不能確確實實地執行,卻也毫無意義。
魏轂轆手下的這些漢子和他差不多,都是嗜酒如命的傢伙,畢竟,他們大部分人都來自北地,為了禦寒,都養成了喝酒的嗜好,不是單憑一紙命令就能抑制住他們的酒癮。
部隊缺糧,連肚子都餵不飽,酒這玩意是需要糧食來釀造的,如此,他們自然是好久都沒有碰見這個玩意了,突然之間,聞到如此濃烈的酒香,哪裡還按捺得住,特別是看見沒有當值的同伴們個個喝得紅光滿面的,那心中的酒蟲子更是不停地往外爬,喉嚨口癢得令人無法忍受。
在魏轂轆統率的這支軍中,並不能像高暢軍那樣做到令行禁止,軍令如山,他們甚至比不上以嚴厲的刑罰來治理士卒的大隋軍隊,說白了,他們都是一群草靠,一群有今天沒明天的傢伙,每個人都是這樣想的,能活一天算一天,明天死了拉到,不過,在活著的這一刻,無論如何也要盡情享受。
魏轂轆丟下當值將士不許飲酒的命令就回到自己的帳篷里,抱著搶來的美貌女子飲酒作樂去了,對外面發生的事情不管不顧。
喧囂而放縱的酒宴一旦開始,軍營就徹底亂了套,這個時候,不管是當值的還是不當值的將士紛紛聚在一起,大口喝酒,大聲說話,狂歡起來,哪裡還管得了別的事情。
提供美酒和肉食的那些傢伙不過是些手無寸鐵的民夫罷了,根本不需要防備,至於警戒敵人偷營,拜託,除了深澤之外,最近的一個城池距離狐丘都要上百里,在這麼冷的天氣,有哪支軍隊敢於在夜間行動啊,若是他們是白天行軍,夜裡發起襲擊,那麼,等他們到發起襲擊的那一時段,起碼都凍死一大半了,再說,附近有能力襲擊本方的勢力只有樂壽的夏王高暢,而高暢已經和大王訂立了盟約,還派人送了糧食來,所以,可以排除高暢軍突襲的可能,因此,沒有什麼可防備的,這撒泡尿都會凍住的鬼天氣就是最好的警戒手段。
到不是所有的士卒都會這樣想,不過這樣想的人占了大多數,所以,在狗子他們這群人旁邊警戒的士卒此刻才如此之少,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都已進入夢鄉,少部分傢伙也靠著篝火在昏昏欲睡,那些仍然在警戒的士卒不是責任感極強,就是根本對酒不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