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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我的,兄弟,君子報仇十年未晚啊!如果知其不可能還要去做,那不是勇敢而是莽撞,要是你死在了這裡,不僅報不了你大哥的仇,反而添了新仇,那個時候,還有誰替你們哥倆報仇呢?”
蘇定方冷笑一聲說道。
“退一步海闊天空,投降竇建德對你的報仇大業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你只要把自己的仇恨隱藏起來,一步一步地接近他,說不定還能找到機會!人,總是提防著明處的敵人,往往會忽略躲藏在暗處的人!”
蒙勇的臉色陰晴不定,顯得難以決斷。
城樓下的士兵遵守通守大人的命令,將冀縣的城門緩緩打開了,城外的竇建德大軍發出了山崩海嘯的歡呼聲,他們排著隊準備進入冀縣。
蘇定方將一把橫刀遞給蒙勇。
“如果,你還要執意在這個時候報仇的話,我也不會阻擋你,當竇建德大軍進城的時候,你就拿著這把刀去報你的仇吧!”
蒙勇的手顫抖著接過了蘇定方遞給他的橫刀,刀握在手中之後,手依然不停地顫抖,半晌,那把刀脫手而出,扎在了一根失去了旗幟的旗杆上,刀把在空中不停搖擺,停不下來。
第三十四章 趙仁成火燒敵營
三年(公元617年),三月十七日,子時(晚十一點十點)。
月亮狀若銀盤,高掛在空中,夜風吹拂,樹木枝葉婆娑,原野上,野草低垂,隨風舞動,遠處,傳來了一兩聲狗吠。
趙仁成擦了擦頭上的汗水,從草叢中鑽了出來,在他身後,在他周圍,幾十個人影相繼從草叢中竄了出來。
他們伏在一個小土包上,趴在地上,探頭瞧著土坡的下方。
那個地方原來是一片荒涼的河灘,如今,已經變成了一個軍寨,幾十個營帳連綿在一起,在月色的映照下,就像是一個個白色的土包,營帳的外圍,粗製的木棚欄將營地圍了起來。
營帳外面點燃了幾堆篝火,在河灘上熊熊燃燒,木柴在火中的呻吟隱約可聞,軍寨的哨樓上,有人影在晃動,偶爾還能聽見人說話的聲音。
河灘的前方,南運河的河水泛著銀色的波光,倒映著天上的銀月,緩緩向南流淌,河水衝擊河岸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清晰可聞。
這個軍寨乃是楊善會軍的後勤輜重要地,從武城,歷亭兩城搜集起來的糧草都要通過這裡運過運河轉交到前面的鼓山大營去,趙仁成這一隊逃兵之所以能發現這裡,純屬巧合。
離開歷亭之後,趙仁成率領著三百來高暢軍在清河地廣闊原野上晝伏夜行。朝清河城進發,他們之所以選擇這個方向逃亡,只因高暢還在清河,他們想繼續在他的戰旗下戰鬥,不然,他們大可以選擇逃回平原。
雖然戰敗了,他們仍然要繼續戰鬥,洗雪身上的恥辱。
楊善會的大軍沒有精力也沒有時間去追討這小股潰軍。一般的地方武裝又拿這訓練有素,作戰兇猛的三百高暢軍沒有辦法,即便如此,趙仁成部一路走到運河邊也吃了不少的苦頭。
他們需要糧食,三百來人,三百多張口。從歷亭逃出來的時候,他們只帶上了自己地武器和甲冑,至於糧食,由於時間緊急,沒有人想到要帶上它們。
沒有糧食,怎麼辦?
要想保持戰鬥力,士兵們不僅要吃上糧食,並且要吃飽,隨便在原野上找點野菜之類的來湊合是不頂用的。
要想吃飽飯,只能搶奪別人的糧食了。三百來人,要想攻下豪強世家們的塢堡當然是天方夜譚。不過,洗劫一兩個小村子還是能辦到的。一路上,很有幾個小村子倒了他們地大霉。
亂世之中,平民百姓最怕什麼?不是大軍,而是小股的流賊和潰兵,他們被內心的獸性和絕望所驅使,燒殺劫掠,無所不為,有時候。殺戮純粹是為了殺戮,並不是出於戰術上的考慮。趙仁成他們雖然是潰兵。卻依舊保持著士氣和軍心,雖然洗劫了那些小村子,卻沒有胡亂殺傷,也沒有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神官們的洗腦教育在這裡起到了作用,高暢軍嚴密的軍紀也起到了作用,高暢軍也不是就不會屠殺平民百姓,然而,這必須在長官的命令之下進行,個體的,無組織的屠殺是要被軍法從事地。
為了掩藏本方的行蹤,其實,有必要將路上遇見地這些人全部殺光,這樣,就用不著擔心他們向附近的官府報告自己這些人地動向了。
趙仁成之所以沒有這樣做,完全是出於內心的不忍和憐憫,他想,只要自己這些人行軍的速度夠快,就算那些被他們洗劫的那些村子的人報官,官府的人也不見得能追上自己等人,何況,只要不是大股受過良好訓練的官兵,一般的鄉兵,他們根本就不懼怕。
為了害怕暴露本方地行蹤,就大肆殺戮這些無辜的平民,他做不到,從這一點來說,趙仁成或許並非一個合格地將領。不過,無論如何,他終究是將手底下的這三百來人安全地帶到了運河邊,只要度過運河,穿過敵軍的封鎖,就能回到大部隊中了。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要斷糧了,然而,在運河這一側,由於戰爭的原因,敵軍的巡邏小隊越來越多了,此時,還要去運河邊的那些村子尋找糧食,無疑是找死。
在途中,他們看見了一支敵軍的運糧隊,這支運糧隊的兵力並不多,大部分都是強征而來的民夫,押送糧草的軍隊只不過區區一百來人,要想伏擊這支運糧隊搶奪糧食非常容易,那些雜兵和民夫加起來人雖然很多,卻經不起趙仁成的三百人的一個衝鋒,然而,趙仁成忍住了誘惑,而是派出斥候尾隨這支運糧隊,最後,找到了楊善會軍堆積糧草的大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