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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陽面對魏縣的這種情況,又能支持多久呢?
恐怕也支持不了多久吧?
憑城死守,在李世績看來只是死路一條,投降的路也走不通,事到如今,不愛冒險的他也只有行險一搏了,置之死地才能後生啊!
死死地盯著地圖上的那個小黑點,李世績舉起右拳,重重地在張開的左手心上一擊,他仍然低著頭,高聲喊道。
“來人!”
守在門外的親兵迅速地跑了進來,躬身站立。
“拿我的號牌,傳我的話,讓各營總管前來議事廳,召開軍議,此行務必小心,不得大張旗鼓,讓眾將秘密來此即可!”
“諾!”
親兵應了聲,迅速地離去了。
李世績站起身,在几案前來回走動,臉上的神色陰晴不定,時而猶疑,時而堅定,最終,目光還是變得堅毅了起來,是的,唯有行險一擊了,除此之外,再無他途。
第七十一章 李世績夜襲高暢營
黎陽城外東北方向五十里,永濟渠旁,一個名叫鳳凰坡的高地,從高地到河岸綿延著一座大營,夜風將大營上空飄揚的數百面旌旗吹得獵獵作響,黑雲仍然如昨夜一樣遮蓋著月光,不過,情況比昨夜要好了許多,偶爾,那銀色的月光還是會從黑雲的縫隙鑽出來,將銀輝灑向大地,在嗚咽著流淌的永濟渠河面上添上了一片粼粼的波光,就如銀魚的鱗甲一般。
這座大營正是夏軍的主營,夏王高暢的王駕所在。
這次向黎陽進軍,高暢將全軍分為了五隊,薛萬徹率領一千輕騎位居左翼,尉持恭率領本部人馬為前鋒,高雅賢位於高暢右翼,劉雅部則位於後方負責轉運糧草,高暢自率主力部隊位於中間。
由於大營的前後左右方向都有友軍,因此,一般情況下,高暢的中軍大營可為穩如泰山,故而,這座大營並未完全按照戰時軍營的修築模式來建造,為了節省時間,像營寨前的壕溝,高壘,這些都並未建成,只是草草地堆了一些鹿,拒馬之類的東西在寨牆之外,所謂寨牆,也只是用削尖了的木頭用繩索相連然後立在地上而已,也不過一人多高,一個孔武有力的人輕易就能翻越。
為了追求行軍的速度,也只能如此了!
在平時,也許這算不了什麼疏漏,然而。在今夜,對夏軍來說,這個簡陋的營寨卻會要了他們地老命,他們將會為自己的疏懶和大意付出代價。
十九日晚,李世績徵召全軍議事,隨後在凌晨時分集結部隊,打開城門悄無聲息地出了黎陽,在黎陽城內只留下了千餘老弱鎮守。他自己則率領著四千精銳消失在了黎明前的黑暗裡。不知所蹤。
李世績並非庸才。在黎陽經營了兩年,自然有著他自己的消息渠道和情報路線,故而,夏軍攻克內黃之後的一舉一動盡在他的視線之中,對於夏軍的軍隊布置,行軍方向他也瞭然於胸,正因為如此。他才決定行險一擊,夜襲高暢的中軍大營,一戰定乾坤。
夜襲,並不是一件簡單地事情,然而,只要有三分成功地希望,李世績也不得不去冒這個險,困守黎陽。也只不過是將覆滅地命運往後推了一些日子罷了。
由於李世績對黎陽方圓百里的地形異常熟悉。故而,他率領的這四千人非常輕易地就躲過了夏軍斥候的偵察,繞過了尉持恭的前營部隊。從一條隱秘的小道來到了距離黎陽城有五十里的鳳凰坡,準確地說,是在鳳凰坡西面五里遠地一處隱秘的山谷里。
通過推算,李世績算出高暢的中軍大營將會在鳳凰坡一帶築營,所以,他先率領軍隊等候在此,然後在子夜或凌晨時分向沒有防範的夏軍發起攻擊,昔日,竇建德憑藉區區數百人就襲破了三萬大軍的薛世雄大營,今日,他李世績未嘗不能將這奇蹟重現一遍。
就算高暢的中軍大營不會如他所料,築在鳳凰坡,按照推算,也不會在距離這裡很遠的地方,畢竟,大軍築營必須緊靠水源,所以,夏軍的中軍大營必然會在永濟渠旁,得知對方具體地築營位置後,再率軍從這山谷出發前去進襲,卻也來得及。
不過,李世績地一些預備手段並未能用上,高暢果然如他所料,在鳳凰坡安營紮寨了。
在築營的時候,高暢也派出了大量的斥候搜尋周邊,然而,這些斥候雖然身手了得,畢竟都是一些外地人,對周遭地地形並不熟悉,隱藏在山谷內的李世績部也躲藏得極好,戰馬的嘴巴都蒙著東西,馬蹄上裹著厚厚的麻布,士兵們所在的地方也沒有水源,飲水用的是自己水袋中自帶的清水,吃的是乾糧,不允許點火做飯,就連如廁也是不允許的,害怕臭氣隨風飄到了夏軍斥候的面前,所以,夏軍的斥候雖然從山谷上的山坡經過,卻因為這山谷中沒有水源,也就沒有派人親自下到山谷里來,將李世績這四千人的行蹤忽略了過去。
這四千人不愧是跟隨李世績多年的精兵,和夏軍一樣,他們對自己的主將充滿了信任,盲目地崇拜,對他的命令絕對遵從,正因為如此,他們才僥倖地躲過了敵軍斥候的偵察,在不安和煎熬之中,一邊痛苦著,一邊忍受著渡過了漫長的白晝。
入夜之後,李世績仍然沒有命令部隊行動,只是讓他們睡覺,交頭接耳之內的自然更是不會允許,除了傳令兵在小心地走動之外,所有人都臥在原地,逼迫自己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