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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兩天,事情似乎正一點點地向范願和王琮密謀中的那樣發展。
這兩天,高暢軍展開了對河間城的強攻,不過,聲勢雖然巨大,卻沒有取得實質上的進展,高暢軍的攻擊方式多採取遠程攻擊,投石車是其主要的攻擊方式,一百來架投石車並排在一起,不停地向城樓上發起攻擊,大量的石彈排山倒海地掠過天空,重重地落在城樓上,城牆在石彈的打擊下似乎下一刻就會崩塌,上面到處都是凹坑,守軍若是一不小心被石彈砸中,頓時粉身碎骨,變成肉醬,死狀慘不堪言。
其實,投石車的實際殺傷力並不厲害,主要是那個聲勢非常驚人,讓守軍膽戰心驚,不過,投石車的攻擊雖然兇猛,卻也不能無休無止地攻擊下去,這些投石車,都是高暢軍到達河間城下,才砍伐樹木,由輜重營組裝起來的,雖然,緊要部位的零件是從後方帶來的,不過,總的來說,因為時間的原因,這些投石車略顯粗疏了一些,一般連著發射了十來次石彈,就必須撤下來休整,更換部件什麼的。
投石車發射過後,步兵就開始架著雲梯前來攻城了,這個時候,守軍就會在王琮的號令下,從藏身之所鑽出來,上到城牆。
箭矢,擂木,石塊,沸油,不管是什麼,都往城下傾倒而去。
高暢似乎非常愛惜手下士兵們的生命,每當攻城的隊伍損傷厲害,他就會鳴金收兵,甚至,有幾次攻城的士卒已經爬上了城樓,他仍然毫不猶豫地下達了收兵的命令。
從這些小地方,王琮看出了高暢的真實意圖,的確如范願所說的那樣,高暢正在準備撤軍,只是在用攻勢掩飾他撤軍的意圖而已。
本來,王琮對范願並沒有完全放下心來,一個兩面三刀的傢伙,一個逆賊,想讓王琮這樣一心忠君愛國的士子相信他的誠意,不如,讓他相信母豬會上樹更好。
只是,宇文家的人口口聲聲為范願打包票,甚至說范願當初投奔竇建德,也是為了報效朝廷,特地到竇建德那裡去做無間道,為的就是在關鍵的時刻,在背後戳竇建德一刀,為朝廷剷除這個禍害,畢竟,就算竇建德戰敗,他也可以躲到高雞泊,豆子炕這樣的地方去,隔段時間,他又會聚眾而起,讓朝廷大軍剿不勝剿。
范願的任務就是在關鍵的時刻置竇建德於死地,讓其無法再東山再起。
對宇文家那位的解釋,王琮壓根兒就不相信,只是,范願這傢伙雖然不是好東西,卻也不可能和高暢聯合起來,陰謀陷害自己。
這是王琮了解了高暢和范願之間發生的一系列的事情之後,得出的自己的判斷。
所以,他這才決定出兵,畢竟,老是守城也不是辦法,這次高暢雖然攻城不果撤退了,那是因為他後院起火,當他處理好後方的事情之後,肯定又會率領大軍來攻,說不定那個時候他的聲勢將會更加巨大,城池這東西,只靠防守是守不住的。
要想保住河間城,就必須將高暢這股最大的賊子剷除乾淨,這樣的話,不僅能保住河間城,甚至可以收回樂壽,將變民軍驅除出河間郡,不負皇上的恩典。
進攻,只有進攻才能達到這個目的!
現在,一個機會擺在了王琮的面前,錯失了這個機會,日後就很難再遇上了,就算王琮行事手段如何謹慎,也無法擺脫這個全殲高暢軍的誘惑。
最終,他悍然賭上了自己的一切。
第十九章 戰河間(三)
八,天空中飄起了小雨。
這一日,高暢軍沒有攻城,河間的南城門沒有了士卒們的喊殺聲,顯得格外的寧靜,雨絲緩緩飄灑下來,時間緩緩推移,眼看這沒有交戰的一天就要這樣過去了。
一支響箭射在了城樓上。
城牆上的這塊地域由王琮的親兵負責,那些人全部都是他的親信,王琮和范願約定,若是有什麼消息,范願可以命人將信綁在響箭的箭杆上射到這裡,得信的人會第一時間將信送到王琮面前。
此時,王琮正站在城樓上,嘹望著遠方的高暢軍的軍營,雖然,細雨遮蓋了一切,讓他無法瞧見遠處的軍營,他仍然向著那個方向張望著。
親兵將箭杆上綁著的竹管送到他面前,他接過竹管,轉過身,回到城樓的屋檐下,這時,雨水不再打在他的頭頂上,他從竹管中掏出一張絹布,絹布上有著特別的記號,證明這張絹布上所說的話全都出自范願之口。
絹布上只有寥寥的幾個字,就是這幾個字,說清楚了王琮想要了解的所有事情。
趁著下雨,高暢的中軍已經悄然撤出了河間城下的大營,後撤到了七里井,那裡,本是高暢的後軍以及糧草輜重營的所在,此刻,那後軍已經變成了前軍,渡過了運河,在運河南岸安下了營寨,明日,高暢的主力大軍就會從運河上架設的簡易浮橋撤到運河南岸去,那時,范願所率領的虎捷營才能從河間城下撤離,若是王琮軍出城來追擊,他就會到撤離到七里井大營,憑營而守,讓王琮誤會高暢是故意將他引出城外來野戰,不敢再追擊,接下來,范願部再趁機渡過浮橋,回到運河南岸,然後將浮橋燒掉。
如果,范願對高暢沒有二心,沒有將高暢的計劃全盤向王琮托上,高暢自然可以安然地撤軍,然而,在全盤計劃都被王琮洞悉的現在,高暢能否將全軍安全地撤離地運河南岸,則是一個未知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