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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銀盔,亮銀甲,銀槍白馬;黑盔,黑甲,黑臉黑馬;高暢與尉遲恭的較量是非常典型的黑白交鋒。
在這個時候,這個人仍然敢於出戰,肯定是藝高人膽大之輩,尉遲恭不敢怠慢,將從地上拾回的長矛平端在身前,然後,將肩膀上的熟銅短鞭稍微挪動一下,放到了最容易拔出來的地方。
高暢白皙的臉上和尉遲恭一般同樣面無表情,當他手持亮銀槍驅馬而出之時,所有的雜念全部被拋在了腦後,心神沉浸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大肆搜尋黑暗的原力,這個時候,他已經不是原來的高暢,而是成為了一個只知道戰鬥的人形機器。
這一點,雄闊海的感受最深,高暢騎著戰馬,背對著他,距離他非常遠,他的心仍然感到了絲絲涼意,恐懼不請自來,緊貼著他的肌膚。
作為一個高手,尉遲恭很快就有了雄闊海一樣相同的感受,高暢身上散發的殺氣像細針一樣隨著風襲來,扎得他裸露在外的肌膚生疼,尉遲恭的呼吸不由變得急促,他的瞳孔微微收縮,握著長矛矛杆的手時緊時松。
“來將通名!”
廝殺就廝殺,尉遲恭一向很少講廢話,然而,為了舒緩身上凝聚的某種奇特的壓力,他不由出聲發問。
“高暢!”
沒有多餘的話,高暢簡單地報出了自己的名字,他沒有採取任何動作驅動戰馬,身下的白馬很自然地踏著步子,向尉遲恭緩緩行去。
對手給尉遲恭的壓力越大,尉遲恭越是興奮,他本就是那種遇強則強的人,只有在面臨生死關頭之際,他才能發揮出自己最大的戰力,這也是他苦練馬上奪槊的原因啊!
與死亡擦肩而過的滋味,對尉遲恭來說,那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滋味!
這個人,很強,很強!
很好!很好!
尉遲恭單手舉起長矛,一手拉著馬韁,細長的眼睛中閃爍著火花,死死地盯著對面的高暢,全身顫抖不已,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心神才平定下來。
一黑,一白兩匹戰馬疾奔起來,宛若一道白線,一道黑線直直地迎面撞來!
一陣疾風猛烈地從戰場上刮過,大量的灰塵,草根,樹葉隨風而起,卷在空中,從戰場上翻卷衝過,兩匹戰馬衝進了灰色的煙塵之中。
雙方的將士們大睜著雙眼,卻無法看清煙塵中的兩人,眼力好的人,也只隱隱瞧見兩個影子在煙塵中閃動。
“鐺!鐺!鐺!”
一連串兵器相格的聲音在煙塵中響起,瞬間就平息了下來,結束了?半途休息?還是?士兵也好,將領也好,齊齊翹首以盼,望著戰場。
那陣風來得快去去得快,很快,高暢和尉遲恭的身影又重新呈現在十幾萬人的眼底,兩人騎在戰馬上,以後背相對,正各自散開。
好!很好!
尉遲恭的黑臉微微泛紅,剛才在視線不清的情況下交鋒,一切動作只能靠直覺和本能,有好幾次他險些跌入死亡的陷阱,又奮力掙扎出來,他也好幾次險些將敵將刺於馬下,然而,總是以毫釐不差被對方躲了過去。
真是痛快!有生以來,這是最令他痛快淋漓的一次較量!希望這人能帶給自己更躲的精彩!
高暢調轉馬頭,重新面向尉遲恭,他的臉色更加白了,白得一點也不正常,他沒有尉遲恭那麼多的想法,他的魂靈之火正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燃燒,所謂的感情在戰鬥中只是沒用的東西,根本就不該存在,這個時候,已經被他自動屏蔽了!
只差一點將對手殺傷,這並不能讓他覺得失望;只差一點被對手殺傷,這也不能讓他覺得害怕!
無喜無憂,無驚無怖,僅此而已!
尉遲恭雙腿在馬腹上輕輕一夾,身下的大黑馬吐著白氣,再次衝鋒起來,他的身子微微後仰,單手持著長矛,矛尖直直對準對手,大黑馬越跑越快,尉遲恭手中的長矛卻穩如磐石,不曾有絲毫的顫動。
高暢也縱馬向他奔了過來,高暢的臉在籠罩在亮銀盔下
出了一小塊,那張年輕的面容上有著與之不相稱的冷眼漆黑如墨,瞳孔中就像有兩朵小火苗在燃燒一樣,散發著幽光,除此之外,在那雙眼睛中,尉遲恭看不到絲毫作為人該有的感情色彩。
什麼也沒有,只有無邊無際的黑暗,只有一團空白!
“喝!”
在兩人的戰馬即將撞上之際,尉遲恭大喝一聲,他的吼聲如同悶雷一般在戰場上空迴蕩,清晰地傳到了十來萬人的耳里,就連幾里外留守在營中雙方將士也聽見了,有人甚至抬頭望天,看是不是暴雨將至。
尉遲恭的吼聲也是他的必殺絕技之一,他的嗓門本來就大,又經過異人師傅特殊訓練,才練成了這一聲雷吼,這一吼雖然不至於像張翼德當陽橋頭令河水倒流的那一吼那般誇張,然而,在對陣之際,突然來這麼一吼,也有過敵將被他這一吼就吼落馬下的記錄。
在和蘇定方較量的時候,尉遲恭並沒有使出所有的絕技,在面對高暢的時候,他知道,這些絕技若是不使出來,日後恐怕就沒有什麼機會再使了。
尉遲恭當然沒有奢望只憑這一聲雷吼就將高暢吼落馬下,不過,至少希望這一聲雷吼能讓高暢稍微失一會神,然而,這一聲雷吼就連戰場外的其他人都被震住了,卻對高暢一點用處都沒有,不要說讓他的身體,或者手抖一下,就連讓他的眼睛稍微眨一下也沒有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