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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前笑了笑,說道。
“各位世兄都明白軟刀子殺人的厲害吧,這樣的政策若是要讓他施行一段時間後,然後,步步緊逼,日後還有我等的容身之處嗎?”
審子玉輕咳了一聲,梁前望著他,閉上了嘴巴。
就算被梁前搶白,在他的傷口上撒鹽,審子玉依然面無改色,從始至終都保持著同樣的表情。
審子玉知道梁前只是某人的先鋒而已,真正有決定權的並不是他,而是那個微笑著的中年僧人。
僧人法號慧心,是前幾個月來感業寺掛單的僧人,不過,在感業寺中,除了方丈等少數人之外,沒有人知道這個僧人是從哪座寺廟出來的,只知道他在感業寺中深得方正器重,不受寺規管轄。
審子玉和在座的諸位知道那僧人的真實身份,在幾個月前,那人還不是什麼僧人,而是宇文世家大公子宇文成都的一個心腹親信。
輕咳兩聲之後,審子玉的聲音在靜室內響起。
“士謙兄所說的有一定的道理,的確,我們需要自己來創造機會,不能任由這樣的局面繼續下去,如今,高暢在各地設立了所謂的神廟,由那些神官們向愚民們輸送教義,將聖人的微言大義置之不理,長此以往,天道何在?”
審子玉微蹙眉頭,繼續說道。
“他所建立的官制不倫不類,根本不符合古制,一系列的行為更是和聖人的語錄背道而馳,作為肩挑天下重擔的士子,我們自然不能容許這樣的情況繼續發生。本人之所以說要謹慎,並不是不贊同士謙兄的計劃,只是,還需要大傢伙群策群力,儘量將這個計劃做得完美,起碼要做到進可攻,退可守才行啊!”
“這麼說來,是我冒犯子玉兄了,士謙告罪!”
梁前朝審子玉拱了拱手,道了聲歉。
“好啦!各位家主能出現在這裡,都抱著同樣的目的,只不過,在具體行動上有分歧而已,那大家就靜下心來,仔細想想這個計劃有無疏漏之處,若是有所疏漏,將其彌補就可以了!”
那個冒牌僧人說話了,對宇文家的這個特使,這些家主到不敢怠慢,紛紛點頭稱是,他們也知道,就算他們聯起手來,在武城一地鬧一鬧,對高暢的威脅根本不大,若是沒有宇文家的幫助,他們的行動計劃對高暢來說,只是笑話而已,相當於將刀子送到高暢手中去,讓他來宰割自己等人。
“這位大人,不曉得清河崔在這件事情上的態度是什麼?”
洛天行對慧心抱拳說道,對一個光頭口稱大人,說起來倒是蠻可笑的,不過,在座的諸位沒有一個人有笑的意思,大家緊緊地盯著慧心,這個問題對他們來說非常重要,若是清河崔支持高暢,至少這次倒高行動在清河郡的效果不大。
“清河崔!”
慧心臉上仍然抱著招牌似的笑容,慢條斯理地說道。
“清河崔不知道我們的計劃,在行動之後,有人會去拜訪清河崔的家主的,若是他夠聰明的話,在這件事情上,清河崔多半會作壁上觀,大家都明白不能將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的道理,沒來由清河崔的當家人不知曉這個道理吧!”
“那是!那是!”
眾人面帶微笑,齊聲點頭稱是。
“我們還是來討論行動計劃吧,看什麼地方有錯漏,子玉兄說得好啊!這是抄家滅族的事情,再是謹慎也不為過啊!”
“那是!那是!”
又是一番齊聲附和,連靜室外的竹林似乎也贊同這句話,隨著風來的風向朝一側點頭不已,沙沙作響。
第九章 神官郭朴
在茅草屋頂上的聲音將郭朴從睡夢中吵醒。
他睜開眼睛,清冷的天光從一側牆上開著的窗傾瀉進屋內,隨之而來的是絲絲的雨點,窗下的地面已被濡濕了一團。
郭朴坐起身,活動了一下脖子,打了個呵欠,靠牆而坐,閉上眼睛,開始了晨間例行的禱告,將今天要做的事情在心中默念一片,希望神君保佑能順利完成。
郭朴,本是渤海郡樂陵人,家中略有資財,因此,算是粗通文墨,如果是在太平盛世,他就算不能像他的父親那樣,在某個縣府謀一個書吏的職務,也能靠家中的那幾十畝薄田活下去,然而,誰叫他生活在動盪不安的大業年間呢?
最初是旱災和蝗災,還好郭家平時也存有不少糧食,勉強能將災荒年度過,甚至,郭朴還打開糧倉,救濟自家的佃戶,然而,天災易擋,人禍難過,楊廣第三次向全國發出征討令,想要遠征高句麗(前文我作的是高麗,其實我知道是高句麗,只是懶得改而已,後來被某些讀者教訓了一頓,說是歷史書要嚴謹,從現在開始,把名字改過來得了,呵呵!),於是,天下大亂。
短短几年間,在流賊和官兵們的共同努力下,整個樂陵成為了鬼域一般的荒城,人們紛紛離開了家園,踏上了顛沛流離的求生之路,郭朴一家人也在其中。
倒斃路上之人,十有四五,人人易子而食,只求能活下去,然而,真正能活下去的,卻十有其一。
郭朴是幸運的,他逃到了平原郡,當時,高暢正好打下平原郡,正在收攏流民,將精壯和讀書人征入軍中,郭朴由於讀過書,識得字,雖然,他的身子很瘦弱,卻也有幸入選高暢軍中,熬過最初的一段艱苦訓練之後,僥倖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