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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萬徹緊緊地盯著前方,在那片黑暗之中,他派遣的數百精銳士卒正在悄悄地將敵營前的障礙物移開。
敵軍的確沒有什麼防備,雖然,薛萬徹的前鋒是乘著下雨的時候在行動,為了移開那些障礙物,為大軍攻擊挪一個通道出來,他們仍然避免不了會發出一些聲響,敵營的哨樓上應該會有守夜的人,他們若是仔細一點。說不定會發現幽州軍地行動。然而,事實證明那些傢伙多半已經進入了夢鄉,對眼皮底下發生地這些事情並未有絲毫的覺察。
黑暗中。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有人朝山坡頂奔了過來。
這時,月亮重新出現在了空中,隱隱可見前方數尺外地情形,薛萬徹的親衛們拔出了橫刀,搶先一步擋在薛萬徹身前。警惕地注視著前方。
幾個本方士卒的身影出現在了前方,他們連滾帶爬地爬上山坡,來到了薛萬徹身前,他們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從這裡到敵營的通道已然開通。
薛萬徹深吸了一口氣,他朝身邊的親衛打了個守勢。
親衛忙退了下去,不一會,幾個傳令兵就朝山坡的兩側奔了過去。那些互相依靠著假寐地士卒紛紛直起身來,按照既定的隊列排列起來,做好了攻擊的準備。
原本的計劃是在亥時發起攻擊,但是。眼看雨已經停了下來,空中的烏雲慢慢隨風飄散。月亮將毫無遮攔地出現在天空中,到亥時,恐怕大地將被銀白色的月光所籠罩,那個時候再發起攻擊,形勢自然對本方不利。
所以,並未多做考慮,薛萬徹就決定提前行動,不然,拖延下去,情況只會對本方越來越不利。
這次夜襲,薛萬徹出動的全是步卒,並沒有動用騎兵,之所以如此,全是為了隱藏蹤跡,進攻時務必做到出其不意,隨軍出發的那十餘匹戰馬,都有著溫順地性子,它們的嘴上蒙著厚厚的布帛,四蹄上也包裹著厚厚的布匹,總之一句話,一切都以小心為上。
一陣風吹來,月亮躲進了雲層,天與地之間,猛地暗了下來。
無數條黑影從山坡頂上冒了出來,他們順著斜坡往下行去,他們腳下都穿著麻鞋,縱然是千餘人同時行動,卻也未曾發出多大地聲響。
很快,這些人就來到高暢軍的大營前。
前鋒小隊已然摸到了敵營地營門前,這時,哨樓上的一個士卒正好被尿憋醒,他迷迷糊糊地站在哨樓上,解開褲子就朝下方尿去。
模模糊糊中,他聽到了一些聲響,於是,睜開眼睛往下望去。
就在這時,月亮正好從雲層中鑽了出來,天空中,大放光明。
那人眼中滿是驚恐,他的嘴唇微微顫抖,喉嚨處咯咯作響,一時之間,卻叫不出聲來,在他的眼中,眾多身著黑衣黑甲的士卒就像鬼魅一般漫山遍野地奔了過來。
“嗖!”
隨著一聲厲嘯,一隻箭矢從他大張著的嘴裡射入,透腦而出,那人的身子翻過哨樓的欄杆,直直地從數丈高的空中跌落下來,重重地摔在營門前,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與他一直負責瞭望的同伴被這聲音驚醒,他扭過頭,沒有瞧見自己的同伴,於是,站起身來,與此同時,將身側放著的一根短棍撿了起來,緊握在手中。
“敵襲!”
隨著一聲悽厲的尖叫,哨樓上報警的銅鑼也被那人所敲響,噹噹的鑼聲在營寨的上空遠遠地飄了開去,驚醒了大地
。
下一刻,營寨內紛紛亮起了火光。
—
薛萬徹眯著眼睛,放開了弓弦,箭矢離弦而出,穿越黑暗的空間,閃電一般扎在了那個報警的士卒身上,就像本就生長在他身上一般,那人的身形搖搖晃晃,在哨樓上醉漢一般晃悠了幾步,隨後掉了下來。
那面銅鑼從他手中脫落,與他一般墜了下來,途中,撞在了幾根圓木上,發出一陣哐當的聲響,最後變得寂靜無聲。
事已至此,就算被對方發現也沒有什麼大不了了!
既然已經讓自己摸到了營門前,作為一個身經百戰的勇將,依照薛萬徹的經驗來看,破營也就成為了定局。
在這個時代,一隻軍隊的軍營若是被敵軍出其不意地攻入,除非那是一隻百戰之師,且鬥志旺盛,士氣昂揚,否則大多逃離不了潰敗的命運。
想當初,薛萬徹的父親統率著三萬大軍,這三萬人還多是驍勇善戰的幽燕健兒,然而,竇建德只是區區兩百來人攻了進來,大軍也就形成了潰敗之勢。
當初,霧氣瀰漫,大營猛地被攻入,士卒們自然不知道有多少敵人進犯,慌亂之中,他們只曉得奪路而逃,自相踐踏,死傷無數,三萬大軍頓時灰飛煙滅,薛萬徹的老父也只能夠隻身脫逃,最終憂憤而死。
與其說,那三萬人是被竇建德所打敗,倒不如說他們是敗在自己手中。
之所以如此,無他,只兩個字就可以概括,炸營!
而現在,敵軍也免不了會落得這樣的下場,若是換一個角度,薛萬徹處在敵將的位置上,面臨這樣的突然襲擊,縱然他麾下是百戰老兵,恐怕也擺脫不了敗亡的命運,何況,據斥候們的探報,敵營中只有不多的士卒,大部分是充數的民夫而已。
如此,又豈能絕地反擊,反敗為勝。
事實證明,戰局的確如薛萬徹所想的那樣在發展,他率領三千悍卒突入敵寨之後,幾乎沒有遇到什麼像樣的反擊,營寨內,敵軍亂做了一團,個個大呼小叫,亡命逃竄,薛萬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保持著隊伍的聯繫,不致和敵人一般雜亂無章。